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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口谕,招您即刻进宫!”
凌四闻言,没有任何意外,眼底划过了一抹冷嘲,似笑非笑,“父皇的动作倒是够快的,行了,爷先送怀安郡主回府,顺便去皇宫,你去宫门口等着吧。”
文德礼嘴角抽了抽,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终究没有多言。
“是。”文德礼甩着拂尘躬身,相当识趣儿道,“老奴先行告退。”
“去吧。”
待文德礼离开,穆颜姝不禁道,“此去,小心一些,那个叶玉松,若是不好交代,暂且留她一条性命也无妨。”
她想要松嬷嬷的命没错,但她更珍惜眼前人。
眼见穆颜姝如此为自己考虑,凌四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回的却是斩钉截铁。
“那个老婆子必须死,至于其他的,爷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凌四白牙灿灿的咧了咧嘴角,“走吧,你忙活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对了,爷按摩的手艺好得很,等以后咱俩成了亲,爷天天给你泡脚,外加足底按摩。”
既然凌四转移了话题,不愿让自己挂怀,穆颜姝也不再多言,唇角柔软道,“我很期待。”
凌四看了看穆颜姝藏在长裙下,若隐若现的绣鞋,也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眼珠子愈发滚烫了几分,“爷绝对不让你失望。”
议政殿内。
承帝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了东城门安民区发生的一切。
神医谷的人制造暴乱,暗杀怀安郡主,固然令他动怒,可听到凌四揭面,却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了一丝丝不安。
直至亲眼看到来人,承帝不禁瞳孔骤缩,心头巨震。
只见那个跨门而入的男子,高大英伟,仿佛踏天凌云,一张容颜夺尽天地造化,若骄阳独照,眼角血龙盘飞,随着他的到来,整个议政殿的光芒,似乎都尽归他处,就连自己坐下的龙椅,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承帝手指微微弯曲了几分,直到凌四走到近前,抱拳行了礼,这才状似回神,似感似叹的开了口,“老四,这么多年了,朕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你很像你的母亲。”
凌四点了点头,相当认同道,“儿臣也这么觉得,还好,长得不像父皇,不然爷这张脸,可就没这么好看了。”
承帝蓦地一梗,听到这话,倒是难得的没有生气,眼底划过了几分回忆之色。
“你说得对,你母亲的确好看,是绝世无双的佳人。”
他的感叹不过片刻,眼底便恢复了清明,自然而然道,“老四啊,既然你的脸没有大碍,怎么一直带着面具呢?”
“安全啊。”凌四理所当然的咧嘴道,“儿臣当年眼珠子差点瞎了,当然要找块东西挡挡了,疤痕这玩意可不讲究对称,要是爷这边再来一道儿,说不定这眼珠子就真瞎了,那时候可就有大碍了,怎么,父皇不是希望儿臣变成瞎子吧?”
承帝指尖顿了顿,略带愧意的点了点头,“是父皇考虑不周了,这些年,你南征北战,的确是辛苦了,不过你回来盛京已经有段时间了,先前你一直带着铁面,怎么今日突然将其摘掉了呢?”
对于这一点,凌四倒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摊了摊手,“儿臣一直带着是因为习惯了,今天摘了,是因为想给我们家颜颜一个惊喜。”
承帝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我们家颜颜指的是怀安郡主,穆颜姝。
他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轻咳一声道,“惊喜?什么惊喜?”
凌四理所当然道,“爷总不能带着一张铁疙瘩跟她成亲吧,我们家颜颜那么好看,爷也得配得上她才是,省的有些人,天天想着挖爷的墙角,他们自以为脸好,爷就让他们自卑。”
承帝嘴角再次抽了抽,这一刻,脑子里竟是莫名想到了自己后宫中那些,每日各种美容养颜,对他献媚邀宠的嫔妃。
还不等他理清这二者之间的联系,就听凌四爷继续道,“对了,父皇,钦天监那边已经有结果了,今天日子正好,父皇还是赶紧把成亲的圣旨下了吧。”
承帝本能道,“这个不急……”
他的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凌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个怎么能不急呢,父皇,您可是皇上,不会说出来的话当放屁吧?”
承帝太阳穴一突,忍不住瞪了瞪眼珠子,“放肆!这是议政殿,不是你的战王府,说话注意点,朕既然答应了你,便说一不二,稍后就给你下旨!”
凌四爷却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父皇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承帝不自觉抚了抚额角,也不再给自己找气受了,当下转移了话题。
“先说说安民盛会的事儿。”他轻缓的敲击着桌面道,“听老六派来的人说,刺杀怀安的人,被你送进刑部大牢了?”
“对。”凌四点了点头,摊了摊手道,“不过现在应该快要断气儿了。”
承帝动作一顿,身体蓦然前倾,“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四爷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口让人晃眼的白牙,“没什么,爷就是吩咐刑房的人,让他们把所有大刑都给她过一遍,现在估计人都快要运到乱葬岗了吧。”
“放肆!”承帝狠狠拍了拍桌面,眼底的怒火夺眶而出,“朕还没有审讯,没有下旨,你这是擅专越权,草菅人命!”
凌四不以为意,似笑非笑,“父皇,这人可是神医谷的,你就算审讯了,能公开定罪吗,还不是要秘密处置了。”
承帝闻言一噎。
毫无疑问,凌四说的是对的,他现下跟神医谷的关系虽然势同水火,可大家不过是在暗地里撕掉了脸皮,如果公开定罪,那可就是将两方的矛盾放在了明面儿上,让其他三国知道西凌跟神医谷交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好的做法,就是秘密将人处置了。
承帝很清楚,凌四做的不算错,他唯一错的,就是没有获得自己的允许,越俎代庖。
事已至此,这话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承帝深吸了两口气,微微放缓了声线,似是余怒未消的无奈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这话,无疑有了不少缓和的意思。
凌四闻言,却是半分不退,甚至咄咄逼人,霸气凌霄,“她敢动爷的女人,爷就不能让她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活着便要受尽折磨,除此之外,多活一分一秒都不成!”
“你!”承帝被气得脑壳抽疼。
只不过,看着凌四爷那张骄阳独照的容颜,他不由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他微服出巡,路遇劫匪,差点阴沟翻船,然后被一个女子所救,她就像现在的凌四,挡在那些劫匪的面前,说他们既然选择为非作歹,就别想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么多年了,那一幕于他来说,始终清晰,不曾有半分褪色。
那个女子便是凌四的母亲,沈英男。
念及此,承帝终是压下了胸中的怒意和矛盾,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跟你母亲一样,倒是个痴情人。”
凌四果断摇了摇头,“爷跟她可不一样,我娘眼瞎,爷眼神儿好得很。”
承帝胸中一堵,颇为无力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朕。”
凌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对。”
那股子干脆劲儿,堵得承帝无言以对,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罢了,你这次在安民盛会上,平乱有功,不过擅自越权,处置犯人,功过相抵,你下去吧。”
凌四脚步半分未动,不满道,“父皇,您还没给我下圣旨呢?”
承帝:“……”
他没降罪就不错了,这还有完没完了!
等凌四爷拿着圣旨,兴冲冲的离开,承帝不禁扶着额角,撑在桌面上,心累到不行,先前的不安,倒是消散了大半。
一个人若是有所求,恐怕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
承帝揉了揉额角,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文德礼,你觉得老四对怀安如何啊?”
文德礼微微一怔,赶忙恭谨道,“哎呦,皇上,老奴哪儿有资格说这个啊?”
承帝抬了抬手,“说吧,恕你无罪。”
“是。”文德礼当即不再推诿,斟酌道,“依着老奴看来,战王殿下对怀安郡主那可真是一片真心,刚刚老奴去宣旨,那战王殿下还要先把怀安郡主送回去,这才跟着老奴进了宫。”
承帝闻言,似是确认了先前的猜测,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点的确随了他母亲。”
战王的母亲沈英男,在这座紫禁皇城,那就是一个禁忌的存在,文德礼自是不敢接话,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一边。
承帝倒也没继续询问,蓦然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对了,文昊这些日子如何了?”
他口中的文昊,指的自然是五皇子凌文昊了。
文德礼眸光顿了顿,中规中矩的笑道,“回皇上话,五皇子这些日子谨遵您的旨意,在府里边静思己过,从未踏出过府门半步。”
承帝点了点头,声音带出了几分满意,“算算时日,他禁足也有些日子了,倒是个心实的孩子。”
这话,文德礼亦是不能接的。
一时间整个议政殿陷入了静默,随着夜色渐渐漫入,空旷而又沉肃。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文德礼这才轻声提醒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承帝点了点头,起身道,“去静贵妃那儿用膳吧。”
“是。”文德礼答得利索,心底却是轻叹一声:这天恐怕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