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政治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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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死太监找我干什么?准没好事!万贞儿脸上堆着假笑,装着受宠若惊的样子:“王公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奴婢不过是按着太后的吩咐办事的,万事不能做主啊!若是公公有话,不能抽身去太后跟前面陈的,奴婢倒是能帮着公公传话。剩下的请恕无能了。”死太监王振的死穴是张太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太后对着王振一向看不顺眼。虽然王振抱住了孙皇后的大腿,可是忽然从天而降的空降部队万贞儿叫王振这几天浑身不对劲。

    难不成是太后预备着对我下手呢?死太监王振绝对是个奇葩,宫里面的内侍不少,不管是混的好的例如司礼监的御马监的掌事太监,或者很倒霉的做清洁工作的小太监,大多是家里混不下去了,为了活命挨上一刀进来的,或者是战俘,女的送到各处服侍,男的切了进来干活。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是迫不得已,只有这位王先生,扔下家里的妻子儿女,大无畏的切了自己,进宫做太监了!万贞儿听着关于王振的经历,只想抓着他问:“这位少侠,你莫非是得到了一本叫做葵花宝典的书么?”

    不过王振有没有得到葵花宝典万贞儿不清楚,只是王先生拿自己的行动验证了一句话――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啊!能够切了自己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变态!

    对着变态更要十万分的小心,万贞儿笑的好像一朵花:“奴婢是初来乍到的,好些事情都不懂呢,奴婢是那个台盘上的人物呢,不过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面子罢了。好些事情还请王先生提点着。只是想着先生贵人事多,不敢打搅。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先生指出来才好。大家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很该是齐心协力,也不辜负了皇上恩典不是。”一席话下来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王振听着万贞儿的话看着她的笑脸顿时糊涂了。这个万贞儿是唱的哪一出戏?刚才对着太子殿下,真是个黑面阎王,怎么对着我这副嘴脸呢?莫非是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王振只是认为万贞儿是给自己上套呢,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跟钦差大臣似地,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好些事情还请姑娘帮着圆圆。哪里敢说指教呢?”王振一个推手化解了万贞儿的化骨绵掌,把球踢回去。

    自己好像是变脸太快了,死太监心里起疑心。万贞儿赶紧调整着表情,方才戏过了,拉回来点。于是万贞儿也不接着和死太监废话了,笑嘻嘻的说:“想着是先生奇怪呢,太子殿下跟前奴婢怎么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说到这里万贞儿故意顿一下,王振被瘙到了痒处 ,猛的盯着万贞儿仔细看。

    “杂家说的就是这个,姑娘人品性格没的说,太后和皇后娘娘把姑娘派过来,是相信姑娘,还有提携的意思。太子殿下是储君,以后的前程还用杂家说么?太子殿下天资聪颖,那些先生们固然是学问大家,只是他们是臣子,从小就是读书都是为了皇上分忧办差的。太子殿下是天下未来的主子,何须和他们学为臣之道?那玉主子跟着奴婢们学打扫房子做粗活的?姑娘是个聪明人何必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但凡是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皆大欢喜岂不是好?”王振试探着万贞儿的底牌,自从万贞儿来,他总是毛毛的。莫非是太后真的要对着他下手了?

    万贞儿察觉出来王振的心思,暗想着这个死太监把太子朱祁镇哄得言听计从,他担心事情被太后知道。未来的储君啊,谁能在未来的皇帝跟前说一句话顶一句,那他就是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死太监看起来是不能做官娶小老婆了,他的心思就全在朱祁镇身上了。万贞儿清楚她和王振对着干是没有任何好处和胜算的。与其得罪未来皇帝身边的红人,不如――

    “王先生提醒的是,只是奴婢奇怪的很。太子殿下发奋读书,先生功不可没。怎么在先生的嘴里倒是成了太子殿下有些耽于游乐了?奴婢也就是肉眼凡胎的凡人罢了,每天所见所闻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剩下的事情倒是看不见听不见,或者是王先生知道那个奴婢勾引着太子学坏了?”她表明态度,她只管上午朱祁镇老老实实的坐着上课,剩下的事情不管。你们东宫的事情老娘不掺和也不会再太后跟前告状。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

    王振在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暗想着这个小丫头子怪厉害的,别看着小小年纪却是比大人的心眼还多。我看着这个丫头似乎没有什么巴结太子的心思――如此正好!王振立刻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万姑娘真是水晶心肝,八面玲珑的人儿啊。太子身边自然是风平浪静,奴婢们侍奉尽心,太子殿下身体康泰。”

    “是啊,都是王先生服侍的好。”万贞儿随着王振的话,两个人相视一笑,就此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默契了。

    “贞儿妹妹在和王先生说什么呢?”周小红带着几个小内侍笑盈盈的站垂花门边上,正看着他们。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初来乍到的,东宫里面好些事情规矩不知道。王先生是个热心的人,正在和我说规矩呢,只是我想着,我也不过是每天来两个时辰,太子的老师们上课我跟着伺候罢了,剩下的事情也不在这里。学这些规矩也很不必太仔细。倒是周姐姐该听听才是。”周小红的未来已经定下来七八分了,王振对着太后一手一脚培养出来的未来皇太嫔,有些忌惮。

    听着万贞儿的话,王振有些意外之喜,他没想到万贞儿能帮着自己和周小红搞好关系。要知道太后对他没好印象。连着他想巴结周小红也是没门道。王振立刻对周小红作揖拱手,一脸的殷勤:“姑娘好,太子殿下正读书呢,姑娘还请进去书房,把太后的吩咐当着太子的面说一遍。奴婢们笨手笨脚的,别把话传错了。以后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周小红有些惊诧,王振以前对着她总是戒备,每次太后叫她过来,王振都在边上盯着。虽然周小红不会做出来出格的事情,但是太后的用意她很清楚,不就是叫她在太子跟前混个脸熟,现在耳鬓厮磨为的是日后的安排么?可惜王振和看门狗似地,一步不离朱祁镇,周小红就是想和朱祁镇说些闲话也不能了。今天王振怎么一改常态呢?周小红狐疑的让眼神对上万贞儿别有深意的眼神。她也是个机灵的,顿时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是万贞儿和王振做了什么交易妥协。

    感激的看一眼万贞儿,周小红跟着王振走了。万贞儿不想在东宫多待一分钟赶紧告辞了。

    从东宫的大门出来,一阵清风吹来,已经是深秋时候了,风里带着浅浅的桂花香气。万贞儿叹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每天要去东宫看着熊孩子朱祁镇读书,她自然不能裹脚了,因为若是要真的缠足的话她起起码有半年的时间不能好好地走路。任姑姑只能装着糊涂了,再也不提催着她缠足的事情。只是在晚上任姑姑有些担心的提出来:“你这个样子疯下去,再过上一年,你的骨头就变得硬了,那个时候再缠脚的话可是遭罪了。你也该想想,若是这样下去真的是一辈子的短处。即便是退一万步说,你将来出去了,那个男人喜欢大脚丫子的女人呢?其实按着我说,你若是敢狠心吃苦,我就帮着你缠足,忍上一段时间也好了。”任姑姑的意思叫万贞儿克服一下困难,坚持裹脚不下岗,一定要造出三寸金莲!

    万贞儿装着没听见,插科打诨就把这件事给混过了。周围没有人,整个长长地宫道上只有她一个人,万贞儿一步一步的走着,脚上毫无束缚的感觉真的太妙了!她看看周围没人,干脆是扔下什么规矩,快乐的跑了几步,接着她使劲的蹦跳几下!太久没有这样自由的行动了,感觉太爽了!

    “咳咳,你仔细着被人家看见拿出去说嘴!”忽然一个声音冒出来,万贞儿吓一跳,就看见雨化田从墙角憋着笑走出来。我听说你得了好差事,正想着当面给你道贺呢。结果倒是看见了难得一幕。我想皇后娘娘若是看见你刚才做什么,也会吓一跳的。“雨化田慢慢的踱出来,手背在身后看着万贞儿。

    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万贞儿仔细打量下雨化田,他比万贞儿大几岁,可能在庄子上没有宫里束手束脚的压抑气氛,能更自在的生活。而且在皇庄上,他们这些御马监的人都是管理人员,什么新鲜的菜蔬啊,鸡鸭的都能吃到,雨化田得到了充足的营养,一个劲的蹿个。站在万贞儿跟前,以前两个人身高差不多,雨化田似乎比她还要搞出来些。被万贞儿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依旧是背着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天气凉了,你怎么还穿着单薄的夹衣出来。“

    说到衣裳,万贞儿才发现雨化田身上的衣裳不一样了,以前是粗布的袍子,现在成了茧绸的土黄色圆领袍子,里面白色的中衣立领看着布料厚实。“恭喜,原来是你高升了。”再也不是谁也能呵斥的小典薄,雨化田身上的衣裳是长随才能穿的。在明朝的皇宫里面只有做到很牛的位子上才能成为太监。即便是被万贞儿整天在肚子里痛骂死太监的王振,他现在也只是个少监,还离着太监差一步呢。

    雨化田脸上一澹ψ潘担骸氨鹑怂凳裁次也环旁谛纳希阍趺吹故侨⌒ξ伊恕n胰缃褡约阂桓鋈斯茏鸥鲎樱淙徊淮罂墒堑胤角寰坏暮堋6粤宋沂稚先缃褚材芸硭珊眯┝恕d闳绷耸裁粗还芩怠q劭醋盘炱淞耍仪那牡亟腥烁闼托┟藁ㄈ绾危俊

    “可别,你才升上来。当初和你一起进来的盖荣庆他们还是典薄上混着呢。你在庄子上,虽然人少,毕竟也是当差的。若是叫人记恨了,悄悄地告状,岂不是白白的给自己添堵呢。我记得你家里困难些,其实你不如悄悄的把自己的银子攒下来给家里送去。刚上任就拿着东西送人太惹眼了。我倒是不喜欢穿太多了,棉衣也早就得了,皇后娘娘赏赐我一件灰鼠衣裳,再也担心下雪了。”万贞儿和雨化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对着雨化田,她似乎变身为职场老人,对着雨化田提出不少的职场良言。不管在现代还是皇帝的后宫里面,都是一篇子江湖恩怨,还真是有人心的地方便是江湖啊。

    雨化田没想到万贞儿会这样为自己着想,他刚才有些飘飘然的精神被万贞儿的一席话拉回了地上。“可是我轻浮了,对了这个给你。”说着雨化田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个小小的手绢包,一下子塞进了万贞儿的手上。

    里面是什么?触手只感觉些几个圆乎乎的东西,好像是几个水果。万贞儿笑眯眯的接过来:“谢了,我倒是没准备什么给你贺喜呢。以后我一定补上。不过好的东西可是没有,也是一点心意罢了。”

    “不敢劳动你,你在那边没什么吧?好好地怎么想着叫你去呢?”雨化田很担心的看着万贞儿:“你的性子直,我听说太子殿下对着王振是言听计从,你想他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着,太子殿下称呼做大伴儿,你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可是是有从权,还是不要和他硬碰硬才是。皇后娘娘未必相信你的话――”

    “哎呀,我方才教训了你一通,你转过来又教训我了。放心我是不会多走一步路,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万贞儿把自己在朱祁镇跟前种种说了,惹得雨化田都忍不住满脸黑线。他对着万贞儿真是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人家巴不得好机会她视若敝履,但是对着世事却有叫人耳目一新的看法。这样的人就好像是个半透明的琉璃小人,光彩绚丽,却不能一眼看穿,反而更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很快的长长地一条路到了尽头,他们两个必须要各自走开。雨化田也不敢多耽搁,匆匆告别忙着走了。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叫住万贞儿,犹豫一下才看一眼她的脚下,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万贞儿看着他纠结的眼神明白她要问什么,她拎着自己的裙子露出来一双天足:“我没事了!”雨化田无奈的看她一样,默默地转身走了。

    万贞儿揣着手绢包回了坤宁宫。皇后正在拿着一张药方子在看,见着万贞儿进来她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今天太子如何?”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今天读的是晋书,是杨荣少傅讲的。太子都明白了,奴婢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在读书呢。眼看着太子殿下越发上进了,连着先生们都是夸奖的。”好在朱祁镇还算没有熊到家了,该读书的时候还是读的。在万贞儿看来,只要朱祁镇每天坐在那里上课,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皇后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想,她没说话只叫万贞儿出去了。回了自己的房子,她坐在炕上,摸出那个包。轻轻地打开,里面装着几个晶莹剔透,带着浓郁香气的鲜艳的红色海棠果。看起来是树上精挑细选,刚摘下来的。闻闻香气扑鼻的海棠果子,万贞儿的嘴角向上挑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等等这是什么?在海棠底下竟然是七八个颜色很各异的丝绦结子,打的花样也很好看,有梅花攒心的,有方盛的,还有平安盘长结,大红的,翠绿的,墨绿色,蓝色的,各式花样,各种颜色。万贞儿拿着看看,又捞起来自己裙子上的那个结子,和自己打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结子比起来还真的叫她汗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