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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萝,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许一暗搂她在怀,声音涩得发颤“不喜欢你跟我说,可以改的人是可以改变的。”她捧住他的脸,认真道“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改,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没等说完,许一暗低头问她,抱得极紧。“虽然今天我是小狗,可其实,许一暗你才是。”陈萝回抱身边的男人,很心疼“我怕哪天必须要走,你就像失去主人的小狗。”那么那么可怜的。
在原地咬着尾巴乱转,不论风吹日晒,一直守着守着。不停想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停折磨自己。
“我放心不下你。”陈萝摸他下巴冒出的胡茬“你这样好的,为什么总怪自己?”许一暗不敢看她。怕不值钱的泪水流出来。
怕隐秘的心事摊开,那真是赤裸裸的,一点不剩了,可是这种话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从来没有。
许牧野的童话读本,里面有个故事叫杰克和仙豆。杰克得到一把仙豆,种下后悉心照料,后来仙豆长成通天藤蔓,直达天国。
在那里杰克杀死了巨人,抢走下金蛋的鹅,然后砍断藤蔓以绝后患,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杰克,为了金子什么都可以做,后来他又把地狱里的犍陀多看作自己,为了释迦摩尼降下的蜘蛛丝。
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包括把其他人推向地狱,但其实人活着为钱奔走无可厚非,背负罪孽也属实正常。哪怕不是为了她,光是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也必须要付出代价,那一天,在暗红的满是灰尘的房间,早已身处地狱的他看到染血的她,窃喜。
为陈萝的堕落由衷开心。这是人应该有的反应吗?如果真爱的话,应该是不惜一切为她好,对吧?当时并非不能阻止可是他不愿啊怎么舍得呢?宁愿顺水推舟和她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也不愿放手,放陈萝几年后渐渐忘了他平安喜乐,幸福美满。“陈萝,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许一暗将脸埋入枕头“你应该知道的。”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陈萝摇头,脑门抵住许一暗侧脸,跟着他颤抖的脸颊一起颤抖“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你不知道,你来了。我多高兴。”世界自有世界的荒谬,而她只是在荒谬中,一直一直,等他来。
付思思在群里发针织连衣裙图片,让大家帮忙参考。陈萝从暖气充足的教室出来,迎面吃了一口裹着冰粒子的雪。这才进11月,竟然下雪了!
她裹着羽绒服跺跺脚,从袖口探出根手指,长按发语音:穿裙子不会冷吗?说完,打个喷嚏。手指一松,哆哆嗦嗦的声音夹杂响亮的喷嚏声发到群里。
高中室友接二连三冒出来哈哈哈哈陈萝拍雪景图发出去。许一暗过来,从大衣口袋摸出可达鸭图案的暖手宝,放到她手里,捂着小小的手搓了搓。人流集中往宿舍的方向移动。
两人逆行,踏着咯吱咯吱的冰渣,往校门去。陈萝一连打两个喷嚏。许一暗转头“感冒了?”
“不是,教室干燥,我鼻子有点痒。”她趁机从后面抱他,深吸口气“橘子的香味,是我送的那瓶吗?”“嗯。”他勾唇握她手,然后只握住了空荡荡的手袖。
陈萝来到北边隔三差五感冒,平常也怕冷得很,天一冷,手就缩到袖子里牵都牵不到。女孩回去泡个澡,喝vc泡腾片,舒舒服服睡下。鼻子通畅,扁桃体稳定。一切都好。
后半夜,总是很坚挺,仿佛病毒绝缘体的许一暗咳嗽起来,他先是冷咳,而后越来越激烈,以致于不得不爬起来,坐在床边。强壮的背弓起,背心一阵阵抽。陈萝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伸手碰他。
“好烫。”她出去找药。上次生病,舅舅舅妈买了很多中成药寄过来。清火的、祛热的说明书上风寒、风热、病毒性感冒看得眼花。
陈萝轻声问症状,对着药品说明一一辨别,最后冲了冲剂,找出含片,握着许一暗的手一动不动。不常生病的人,一旦中招实在可怕,他不停冒汗,是冷汗,皮肤烫得厉害,手心却是凉的。
吃过药,许一暗咳嗽稍好。陈萝拧了热毛巾过来擦汗“明天请假,我们去医院。”他看着她,点点头“好,你明天回学校住。”“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不回学校住?”
“不一样。”男生拉被子遮住口鼻,声音闷闷的“感染我的病毒比较凶,我担心”陈萝扒他额前的发,干脆利落道,”我不。”
“”女孩爬上床,强行把人抱在怀里,就像抱着玩具不撒手的熊孩子“我不我不我不我不。”“陈萝。”“叫我干嘛?”“听话。”他又咳嗽起来。
“那你怎么不听我话?”陈萝皱眉念叨,捂住他嘴巴“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么多,先睡觉,明天去看病。”陈萝手捂得死紧。
许一暗有点憋气,憋着憋着翻身抱她,隔着睡衣蹭了蹭“好,听你的。”第二天两人去医院。
这个季节,大厅里到处都是流感病人,咳嗽声撕心裂肺、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垃圾桶里堆满形状各异的鼻涕纸。医疗改革后,门诊输液已经取消,但还是有难受的病人嚷着要输液。
拿到药单子,陈萝到窗口排队。许一暗跟过去,执意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守旁边,还帮她正了正口罩。后面排队的大妈热心道“感情真好,陪媳妇来做检查啊?”
陈萝怔住。脸一下就红了。许一暗咳嗽两声“她陪我看病。”大妈哦了一声“什么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看着挺壮的,咋还生病了?”“感冒。”
“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感冒还要媳妇陪!我当多大事呢!”这回换许一暗怔住。耳朵尖有点红。
前面独自过来产检的孕妇连连点头“就是,我家那口子上个月酒精中毒,我都没管,爱活活,死了更清净,我跟你说,这男人宠不得,一宠尾巴就要翘起来上天啦。”两人安静如鸡。
过一会儿,许一暗忽然说“感冒好多了咳咳我们走吧。”陈萝拧他手,压着嗓子小声道“好什么?”
咳成这样。拿过药,两人从医院出来,陈萝学校还有课,直接去了地铁站,叮嘱他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千万别忍,他不知道怎么想的,默默复述别人说的话“男人宠不得,一宠尾巴就要翘上天。”她绕着他转一圈。
“你的尾巴在哪?我看看。”爱一个人,对他好,难道还要管对方会不会得意忘形?何况陪着看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谁规定男的感冒就不能有个人陪。
他在家刷碗拖地有时还手洗衣服。换别的男人,又会不会说许一暗太怂,家务都是女人该干的事。爱情又不是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