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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搁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来到床边,看着她问:“睡好了?”
聂青婉眨眨眼,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不远处的龙桌,见桌子上面已经批了好一些奏折了,她说道:“皇上怎么不喊醒奴婢?奴婢要给你研墨的。”
殷玄道:“看你睡的香甜,就没叫。”
聂青婉道:“奴婢明日早点起来。”
殷玄没应这句话,只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又对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站起身,去将老早准备好的宫女服装拿了过来。
拿过来后他就要给她穿,聂青婉受宠若惊,哦,不,是大惊失色,她瞪着他,一把将那衣服夺过来,说道:“奴婢自己穿。”
殷玄不跟她抢,低头去拿她的鞋子。
聂青婉心惊肉跳,觉得她就是睡了一觉而已,这个男人就灵魂出窍了吗?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聂青婉又把鞋子夺过来,说:“我自己穿。”
殷玄两手空了,心也跟着一空,难受的紧,他轻轻攥紧手指,看着聂青婉背过去穿衣服的背影,很想冲上去将她抱到怀里,揉到骨血里,可他不能,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太反常了,以她的精明城府,一定瞧出来了。
他也不想这么快就伺候她,可他没办法啊,他只要一想到她就是她,她是那个太后,是他的恩公,是他的至爱,是他的婉婉,是他的命根子,他就好想把之前一直渴望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都为她做了。
殷玄垂头坐在那里,甜蜜惆怅难过,等聂青婉穿好衣服,穿好鞋子,他转头就起身,坐回了龙桌后面。
聂青婉出去洗了把脸,进来就说到了早膳时辰了,问他要不要通知御膳房那边传膳。
殷玄道:“传吧。”
聂青婉出去向随海传达,随海赶紧去通知御膳房。
等早膳摆好,殷玄就移驾过去。
聂青婉也跟着过去。
聂青婉嘴巴上的伤口都结了痂,吃饭不会再受影响,但她是宫女的身份,不能与殷玄一块用膳,昨日是因为那盘玉米糕的原因,她没有经受住诱惑,反而被殷玄轻薄,咬破了嘴,今天,她打死也不会再留下来了,她出去吃自己的小餐。
殷玄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只觉得味同嚼蜡,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不管随海夹什么,他都难以下咽。
后来随海实在不敢动筷了,挟着一身冷汗勾头哈腰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久之后,殷玄出口道:“去看华北娇吃完了没有,她若吃完了,让她进来布菜,你去吃饭吧。”
随海一听,如蒙大赦,立马搁下筷子,出去喊聂青婉了。
聂青婉已经吃好,也就没推脱,进去伺候殷玄,让随海去吃饭。
这一回,殷玄看什么都觉得色香味俱全,一会儿指挥聂青婉夹这个,一会儿指挥聂青婉夹那个,总之,吃什么都是香的,甚至有好几次,聂青婉夹了菜还来不及放他碗中,他就已经扣住她的手,直接就着她手中的筷子,把菜送入了自己嘴里,每每那个时候聂青婉都会瞪着他,而殷玄,被她瞪着,反而甜蜜无比,嘴角扬起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淘气的笑容。
因着这样的甜蜜,他不愿意离开,就一直坐在那里,享受着心爱女人的特殊服务。
可总有些人,不知死活,来破坏殷玄难得的好心情。
陈裕带着人皮面具去了春明院,趁官兵搜查的混乱里,将人皮面具藏进了王云瑶的下人房里,不要问陈裕怎么知道王云瑶的屋子,之前发生了这件事后,他们刑部就带人来搜过一次,自然是清楚的。
拓拔明烟在春明院安排了内鬼,陈裕带人去了后,很容易就从这个内鬼嘴里问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个内鬼说王云瑶在皇后闹肚子的前一天在库房取过黑布,那黑布的数量完全够做一件夜行衣,王云瑶骂她血口喷人,她从来没在烟霞殿的库房里取过黑布,可陈裕去调库房记录,那记录里分明有一条写着某日某时春明院的王管事支取黑布一匹,最后签名的字迹,经核实比对,确实是她的亲笔,王云瑶一时哑口无言,目露寒意,瞪向站在一边被众多宫女和太监簇拥着的拓拔明烟。
浣东和浣西也极力为王云瑶脱罪,说她们一直没出过宫,也没有去库房取过黑布,她们是遭人冤枉的,可是,有什么用呢?
陈裕今天来,就是要置她们于死地的,哪容她们狡辩?
陈裕直接让刑部的人将王云瑶捆了,又以同盟罪的罪名,一并的将浣东和浣西也抓了。
功勇钦知道这件事后匆匆赶来,他对陈裕道:“元允,之前我们搜过这个王管事的屋子,没搜到人皮面具啊。”
陈裕道:“大人,我也是接到了举报,才又过来的,想来那时候她是把人皮面具揣在了身上,我们当时只收屋子,却没搜过身。”
第一次搜,确实没搜过人的身子,没想到差点儿就要错过真凶了。
功勇钦道:“既有了证据,那就向皇上禀报吧。”
陈裕应是,如此,二人就拿着证据并押着王云瑶以及浣东和浣西以及那个内鬼去见了殷玄。
殷玄还在用膳,功勇钦和陈裕都不敢去打扰,只让随海先代为通传一声。
随海进来通传了,殷玄没理会。
聂青婉却道:“功大人和陈大人这个时候来见皇上,必然是发生了大事,不然他们断不敢来打扰皇上用膳,反正皇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如就传进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殷玄看她一眼,可聂青婉却没看他,轻盈却黝黑的如同夜幕降临一般的眼睛望向那一道门。
似乎,她就在等待这一扇门的开启。
随海轻掀眼皮睇了聂青婉一眼,心想,晋东郡主伺候皇上也有好些天了,从来不多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闷不吭声,像个哑巴,今天怎么忽然就开了腔,还是这等话语。
皇上能听她的吗?
殷玄听了,搁下筷子,端起漱口茶,喝之前让随海带人进来。
随海微怔,却不敢大意,立马出去传旨,宣功勇钦等人进去。
殷玄漱完口,聂青婉要来接杯子,殷玄没让她接,直接把杯子落在了桌上,他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那一刻,聂青婉感觉他是有话要跟她说的,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殷玄松开她的手,往身后的龙椅坐了去。
聂青婉垂眸立在一边儿。
功勇钦和陈裕进来,向殷玄见了礼后,二人就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并呈上证据。
殷玄看着那张人皮面具,拿在手里摸了摸,又重新放回木盘,他半支着额头,问陈裕:“人皮面具是你搜出来的?”
陈裕道:“回皇上,是臣搜出来的。”
殷玄问:“之前怎么没搜出来?”
陈裕道:“之前我们只搜了院子和屋子,没有搜任何人的身,那个时候王管事定然把人皮面具带在了身上,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她就藏了起来,可她不管藏的有多深,只要露出了马脚,就一定能被找到。”
殷玄问:“被何人发现的?”
陈裕道:“春明院一个伺弄花草的宫女。”
殷玄问:“那宫女属烟霞殿管?”
陈裕道:“是。”
殷玄便不问了,也不传那个宫女进殿,亦不问询,他只是抬起头,看向聂青婉,问道:“王管事身上有人皮面具,你知道吗?”
聂青婉眉头轻皱,提起裙摆就往地上跪去。
殷玄脸色一寒,接着眼眶中就涌现出汹涌的戾气,那一刻,他的心口翻江倒海的疼,他的太后啊,何时给人下过跪,任吉说的没错,她是天生的王权,天生就该接受所有人的膜拜,而不是跪别人。
殷玄站起身,走过来,将她拉起。
他的手指很冷,扣着她的手,极力克制着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他不允许,她向任何人下跪,包括他。
殷玄冷硬地拉着聂青婉,去了龙椅里,坐下后,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一举动出,不,从他将聂青婉从地上拉起的那一刻,处在此殿内的所有人的面色就变了。
随海在心里哀嚎,不得了了呀!
功勇钦和陈裕心里均是一咯噔,有很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渗起。
功勇钦和陈裕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茫然,一种惊恐,一种末路危机。
好在,二人都是当了多年官的人,定力尚可。
很快功勇钦就收敛住心神,陈裕也是。
可这件事的主谋,也就是他们要缉拿的凶手此刻正被皇上抱着,他们还该不该说?
陈裕万万没想到,晋东郡主已经如此得皇上宠爱了,这是大大的失策。
聂青婉被殷玄这一抱,觉得事情真是越来越诡异了,他是知道了什么,想护着她?可是,她需要他护吗?不需要。再者,他不是一直都在试探她,怀疑她吗?怎么就一下子反转了,要护她呢?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聂青婉推着殷玄的手,说道:“皇上,你这样抱着奴婢,不合规矩。”
殷玄不轻不重地掀起眼皮看着她,说道:“你不是奴婢。”
他扬起声调,对随海一字一句念:“即日起,封晋东郡主华北娇为婉贵妃,列四妃之上,不赐殿,永住龙阳宫,昭告天下,行封大典,着内务府即日就办,另传旨到晋东王府,宣晋东王、晋东王妃以及晋东世子入宫拜谒,见证大婚,朕要与婉贵妃行夫妻之礼。”
如果说,刚刚殷玄那一拉一抱的举动惊懵了众人,现在,他的一字一句则彻底吓傻了众人,包括聂青婉。
聂青婉看着殷玄,眼眸眯起很危险的弧度,她带了他十八年,虽然他们只相差三岁,她十岁的时候收的他,当时他七岁,她也很小,可她还是把他当她的孩子来对待,她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可从他弑了她的那天起,她似乎就看不懂他了。
是不是孩子长大了,都会让母亲们理解不了?
他的封旨,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拒绝?
如果她是一个人,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整个晋东,她借着华北娇的身子重生了,不管她与晋东有没有感情,她都得感念这个人的存在,让她有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冲着这份感念,她也会保全她的族人。
可不拒绝……
聂青婉抿直嘴角,克制着手不让自己掴他一巴掌,他不是在怀疑她是曾经的太后吗?既怀疑,又怎么能封她为妃,还要办册封大典,行夫妻之礼,这个不孝子!
不孝子殷玄说完,问随海:“都听清楚了?”
随海颤着声音道:“听清楚了。”
殷玄道:“下去通知内务府。”
随海喏了一声,晃晃悠悠的出去,站在门外,被初升的太阳一照,才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皇上竟然要封华北娇为贵妃,而且,还要举大典,行夫妻之礼!关键是,为什么是婉贵妃?不该是华贵妃吗?这个婉字,到底取之何意?
随海不敢深想,一深想就觉得要万劫不复。
他抖抖肩膀,振作精神,去内务府传口谕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大喜事。
他得替皇上高兴。
随海走了后,殷玄抱着聂青婉不丢,继续刚刚的话题,聂青婉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殷玄就又看向陈裕,说道:“婉贵妃并不知情,你只要审王云瑶就行了。”
殷玄这般明目张胆的袒护,陈裕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可他不说了,不代表聂青婉不说了。
聂青婉就坐在殷玄的腿上,一时退不开,她就只好坐着,双手被殷玄把玩着,她抽不回手,也就只能任他玩着,她从容镇定,声音不温不火,从上方传下来,似乎带着天生的龙威,她说:“传王云瑶进来。”
那一瞬,殷玄的目光一顿,两只手也停止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她。
可她没看他,脸摆向正殿中间,那侧脸弧度是陌生的,可那侧脸上的气势却又如此熟悉。
熟悉到令他惊心。
果然是她重现了,这样令人着迷的不可一世的气势,唯有她能够匹配,也唯有她能如此浑然天成的表现出来。
殷玄伸手,将聂青婉的腰搂了一下。
聂青婉眉头微蹙,往后瞪了他一眼,殷玄没管,只是那么搂着她,端端正正地坐着。
底下的陈裕和功勇钦听了聂青婉这话,没敢反驳,却也没动,大概在等殷玄发话。
殷玄不冷不热地睇着他们:“没听见婉贵妃在说什么?”
功勇钦立刻冲后面喊:“带王云瑶进来!”
王云瑶被带进来,跪在地上。
聂青婉问她:“你哪里来的人皮面具?”
王云瑶也百思不得其解:“娘娘,奴婢身上并没有人皮面具,不知道陈大人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们进宫前,从晋东王府离开的时候,收拾的行囊都让何嬷嬷看过,何嬷嬷可以作证的!进宫也经过皇宫守军的盘查,进宫后我们就再也没出去过,住的第一个宫殿是荒草居,第二个宫殿就是烟霞殿了,奴婢到哪里去弄人皮面具啊!”
聂青婉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木盘,伸手要去拿那张人皮面具,可两手都被殷玄霸占,她抽不回,就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殷玄吃痛,不甘不愿地放开了她的手,坐直身子。
聂青婉从他腿上下来,去木盘里取人皮面具。
陈裕眯着眼,说道:“这东西并不难弄,只要掏点儿钱,随便就能弄来。”
王云瑶道:“陈大人如此清楚,莫不是这东西就是你花钱弄来栽脏陷害我的?”
陈裕道:“王管事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我奉旨办案,接到举报才去的春明院,在这之前,我与王管事素无往来,也素无瓜葛,我为什么要栽脏陷害你?春明院属烟霞殿管,属后宫范畴,我一个前朝官员,是从不踏入的,若非有人举报,我也不会去,再者,今日搜查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官差,莫不是你想说,所有人都对你有仇,都想栽脏陷害你?”
王云瑶被怼的一噎,冷冷地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陈裕道:“当着皇上的面,我若真的冤枉了你,我甘愿领罪,可是该你担的罪,你也别想侥幸逃脱,毒害皇后,这是死罪。”
王云瑶咬着牙瞪着他。
陈裕这个时候像个冷酷无情的阎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功勇钦觉得今日来的或许不对,他压根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从皇上封妃圣旨下,功勇钦就知道,今天不管他们交上去的证据多么充分,这个婉贵妃以及王管事都不会有事。
功勇钦不吭声,那是因为他没有陈裕那样的底气。
什么底气?
一个有着雄厚背景又有着强悍家族撑腰的底气。
陈裕敢拼,可他不敢啊。
功勇钦觉得,他的官途大概要折在今日了。
聂青婉观摩了很久那个人皮面具,笑着问陈裕:“陈大人,你确定这人皮面具是从我婢女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陈裕道:“正是。”
聂青婉看着他,好久之后才又笑一声,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陈大人,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吗?”
陈裕眯眼。
殷玄手指微微一屈,轻点了一下椅把柄,他斜起下巴,看向从容站在那里的女子,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一切。
殷玄也摸了那张人皮面具,当然知道,那张人皮面具不可能出现在宫中,亦不可能出现在王云瑶的房中。
大殷帝国因为征服了很多小国的原因,居民比较混杂,大概有不下七十多个小国种族,他们进入大殷后为大殷带来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工艺,其中就有制造人皮面具这种手艺,民间手艺多样化,而宫中沿袭的却一直是大殷帝国独特的制法,这样的手艺不外传,外界人基本也不会。
陈裕既要陷害王云瑶,自然不会傻到去买外界民间所卖的,他拿的,正是宫中所用。
只不过,经人改造过。
这张人皮面具做的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唯御用工匠会做,而御用工匠并不是谁都请得动的,后宫之中,只有四妃以及皇后请得动,前朝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请得动,还得是正四品,从四品都不行。
那么,曲曲一个春明院的管事,何德何能,请得动呢?
陈裕道:“婉贵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婉贵妃在怀疑臣欺君?”
聂青婉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陈裕恼怒,冷冷地笑了一声,如今她被皇上抬爱为婉贵妃了,倒是底气很足,什么话都敢说,可在这后宫之中,光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实权,也是没用的,就如同明贵妃,再受宠又如何?还不是求到寿德宫去了。
陈裕道:“臣只想问婉贵妃一句,污蔑当朝大臣,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聂青婉轻轻一笑,看了陈裕一眼,想着陈家能被殷玄选中,也并不是没道理的,陈家的人个个都很有城府,不管是当官的还是为后的,皆是人中之龙,只不过,龙能腾天纵地,却翻不过天地之手,他也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聂青婉道:“进宫前我倒是熟读了很多大殷律典,若我记得没错,污蔑当朝大臣,尤其是功臣,查证属实,则剥夺其户籍,摘去一切荣耀与功勋,抹除生平事迹,逐出大殷,永不赦免。”
陈裕道:“婉贵妃说的一字不差,倒是很精通大殷律典。”
聂青婉道:“所以,我也知道,欺君,便要诛灭九族,陈大人做好诛灭九族的准备了吗?”
陈裕眯眼看着她。
聂青婉也看着他,缓缓说道:“这张人皮面具到底从何而来,想必陈大人不会说了,我虽不会断案,亦手无缚鸡之力,可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任人栽赃陷害却无动于衷,我绥晋北国在归附大殷之前就听过大殷有一个阎叛聂十六,断案神乎其神,几乎无案不破,陈大人一口咬定没有欺君,可我就觉得你在欺君,既然各有说辞,互不相让,那不如就让此人来断,我相信他一定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答案。”
陈裕一听聂十六三个字,眉目狠狠一沉。
功勇钦则是觉得兜兜转转,居然又转回来了,还是要请聂北出山。
聂青婉说完,转头看向殷玄。
殷玄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聂青婉走过去,说道:“皇上以为,是陈大人在污蔑我,还是我在污蔑陈大人?”
殷玄抬起头,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瞳却极黑极幽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里面藏着什么,无人看得见,只觉得危险无比。
寻常人与他这样的对视,一定瑟瑟发抖,脊背生寒,意志力稍差一些的,当即就磕头跪了下去,可聂青婉没有跪,她站的笔直,脸上也无丝毫惧意,一派风平浪静的从容坦然,那双美丽的眸子看着他,像宇宙洪荒里的星河,包容,温暖,却又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她在问他,亦在挑衅他。
她在不满,不满什么呢?不满他封她为妃。
殷玄伸出手,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问:“你想让朕起用聂北?”
聂青婉道:“皇上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更相信谁?”
殷玄道:“朕只相信事实。”
聂青婉道:“那皇上不该起用聂北吗?”
殷玄笑了一下,把她拉到腿上坐着,抬头,看着陈裕,说道:“元允,你还是坚持说这张面具是从王管事的屋中搜出来的?”
元允二字一出,陈裕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他做错了。
不,是所有人都错了。
皇上的心思,素来诡谲难辨,令人惊心,他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从来没人知道。
陈裕扣着头说:“臣有罪。”
殷玄神色淡淡的,不轻不重地睨着他:“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