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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这个题目,自己都觉得很迷茫。家在哪里?怎么回去?
08,09两年发生了好多事情,一直是自己独自面对。我从起点出发,辛辛苦苦转了一圈,到达终点时才发现,自己仍停留在出发的地方。
心累了,想回家去看看。
期末考试一结束,没几天,我就回大路了。
自从我与父母搬到璧城以后,很少回大路。老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守着那座几十年的老屋,不肯也不能搬走。
回去的时候,我很低调,院子里的邻居是在好几天后才知道我回来的。
大路的街道还是那个老样子,除了一些新开的店铺,没什么大的变化。好像多了几家超市,呵呵,买东西方便了许多。
由于是过节,行人很多,尤其是学生。说来也是奇怪啊,这里的同龄人发型比璧中的学生奇异多了,大概就是非主流吧。
和孙平义一起到大路小学看看。孙平义是大路人,但是从小在新疆那边长大,对于大路的很多事物都不熟悉。聊到牛背脊,他居然不知道在哪里。罪过啊。小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一起到牛背脊玩。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镇子外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荒草丛生。一些农人看了不忍心,在土地肥沃处,种了好些菜。
我住在字藏村幸福院。“字藏”与“智障”谐音,闹了好多笑话。
小时候,我们院子里有好多小伙伴,姜露,何从浩,阿哥,胡文爽,胡文杰。还有好多,记不太清楚了。我们一起打闹,一起闯祸,一起上学。那时候,幸福院很热闹的。每到夏夜,好几户人家搬出凉椅在院坝乘凉。星光灿烂,月色皎洁。几个小伙伴打打闹闹,从这家跑到那家,没人管——大人都累了一天。
好惬意。
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到老屋,胡文爽也过来了。胡文爽是我幺爸的儿子,我的弟弟。这家伙很调皮的,一天就知道玩,本质不坏。
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去年那场病,爷爷差点就拿过去了。奶奶的身体在那次突发脑溢血后,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老屋日渐破旧,蜘蛛网结的到处都是。门框上有一些古怪的刻度。小时候,奶奶说,那是父辈留下的,用来量身高。哼,我已经有两年没长高了。
爷爷的神志不太清楚,说话也模糊。我总是把嘴贴到他耳边,他才能勉强听见我说的是什么。我去北街小学的时候,爷爷还能自己走路。这次,我回到家,爷爷连从大堂回到自己的内屋都要我和奶奶一起搀扶着才能走完。那只有几米的路程而已。老人家真的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奶奶腿脚不方便,干不得什么重活。但是,她生性要强,一辈子都歇不下来。似乎只有劳动才能证明她的存在,她的价值。父母和阿姨没少劝她,让她放下重活,安心照顾好爷爷。可她就是不听。
我回来后,是奶奶做的饭。我想去帮忙,但是,我又不知道怎样做饭。
老人总是喜欢说道是非。稍有空闲就摆起这家长,那家短的。我只有耐着性子听,又不好回答什么。老家和我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没有手机,没有座机,没有电脑,没有热水器,连电视机在我回来的前几天也出了故障。吃晚饭的时候,总是听见吱吱嘎嘎的声音。奶奶说那是老鼠。我不信,老家里一直有人住着呢,那老鼠怎么就那么大胆。
晚上,我是和爷爷一起睡的。睡得并不好,爷爷总是在翻身时把被子往他那边扯。每晚我很早就睡了,实在无聊。但总是要在被窝里“缠绵”一两个小时才能睡着。我害怕那种熄灯后的感觉,很空虚,很恐怖,让我想起了死亡。在现在的家里,我一个人霸占着很大一张床。我并不能占完,但喜欢那种宽敞的感觉。但在老家的床上,狭窄。爷爷身体很胖,占了三分之二的床。算算,我有十几年没有和爷爷睡过了。小时候,我经常和爷爷睡在一起的。大人们说,我顽皮得很,居然在床上大小便,而正好,爷爷就睡在我身边。
爷爷喜欢男孩,婆婆喜欢女孩。
从小我就没受到什么特殊待遇,平凡的。家人对我不怎么喜欢。记忆中,我似乎总比别的小孩慢半拍。邻里的孩子大都是活泼可爱,能说会道。我的性格完全相反,像个女孩子,沉默寡言,做事瞻前顾后。父母,说句实话,并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这种事情,光有爱是不够的。他们从小就限制我外出,活生生把我变成宅男。这些年我一直很恨他们,但是,母亲受伤后,我才明白,父母也不容易。我没有理由苛求他们成为完人。
组长曾经说过,你不要骗父母,否则他们以后就不信任你了。呵呵,现在想起她的语气,觉得好想笑。有一次出来等她,我没有跟母亲说。组长硬是把她的手机拿给我,让我给家里报平安。谢谢。
我想,或许组长也和我一样。她以前似乎也很反感父母干涉她的生活。但是,她离开父母,独自到北碚的西师附中求学后,一个人的生活让她也明白了很多。
我把自己暂时寄托在了她那里,没别的什么。
唐凤仪也曾劝说过我,让我要忍着。或许,真像儒家说的“色难”孝顺父母最难的是,不管父母怎样,总能笑脸相迎。
我暂且试着去做吧。
我在大路住了七八天,感触很多。
整天我都呆在老家里,不轻易露面,只是在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大路的超市很不错的,商品虽不算多,但价格比较便宜。尤其是话梅,种类不少。可惜没有桃梅。值得一提的是,大路超市的薯片很好。一大包薯片才二块五。老年人很适合吃薯片,因为他们牙不好。薯片入口即化,不用咀嚼。
回老家那几天,天气不错,艳阳天。我和奶奶一起牵着爷爷到院子里晒太阳。一起的还有陈奶奶和陈爷爷。初三那年回来,他们二老的身体还很健朗呢。这次回老家,他们都像爷爷一样,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听说是生了一场大病。病是好了,身体却垮下去了。
和孙平义在大路小学闲逛时,看见天边的落日。孙平义是地理科代表。他告诉我,理论上,太阳要落到地平线的时候,我们才看不见;但事实上,太阳永远落不到地平线上,至少我们看不见。它在一定的角度就停止,然后突然一下消失。原来是这样。爷爷,奶奶会不会也在某个时候,突然消失,永远看不见?
每天早上,我八点就起床了。母亲每天都打电话来,催我起床。吃早饭的时候,我终于有幸目睹了那只传说中的耗子。那只耗子很小,灰色的毛,动作倒挺麻利。一次,那坏蛋在我眼皮底下跑来跑去的,干扰我看书。我冒火了,抓起扫把就冲过去,准备解决它。可是几乎瞬间,老鼠便没影了。天井洗衣物的石台旁边,陈放着几个泡菜坛。嘻,泡菜坛遮住的一个洞就是老鼠的巢穴了。那个老鼠洞也算是可以了,居然把墙打穿了的。天井与大堂之间,转移方便。
下午是我最无聊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能干。爷爷进屋后,我在天井徘徊,看有什么可以帮着做的。大概是回家后的第二天吧,我正在天井走着呢,听见一阵很奇怪的笑声。仰头一看,竟是邻家的一位大姐姐。她是姜露的姐姐,以前在璧中读过的。她大我好几岁。说实话,看见的第一眼,我还真没认出她来。她变了好多。外表穿着看起来很潮流的那种。头发也染成了黄色,还是卷发。呵,印象中她应该是属于很清纯的那种。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姜露一家也回了大路。姜露初中时转校到了璧城的城北中学(现在的璧泉中学b区)。极少见到她们一家人了。听她母亲说,她们一家准备今年在老家过年。我一直在老屋里,没有出去,只是偶尔透过门缝,看见她们一家人从院坝走过。姜露的性格似乎没变,听她说话的语气,仍能感觉到和以前一样。她的妹妹应该长高了很多,似乎叫姜二妹,可惜没有见到。
原本想10号就回来的,婆婆让我吃了年饭再回去。年饭就定在11号。
10号那天,婆婆带着我去清理后墙的沟渠。奶奶说,如果她没生病,身体依旧那么好,这些事情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人哪有不老的啊。奶奶仍是不服输,什么都要争。
吃年饭那天,父亲因为工作很忙,没有来。母亲一大早就回来了。母亲手上的伤一直没好,什么都干不了。可她又坐不下,觉得不好意思,就去烧柴。手指又被柴火刮到了,痛了两三天。今年的压岁钱特别多。光是爷爷奶奶前前后后就给了550元。再加上亲戚们的,一共至少也有一千多。我不知道把这些钱拿来干什么。我没有太多的物质欲望,更没有理财的好习惯。对于金钱,我的看法一直是不多不少,稍有富余就可以了。钱太多了也是一种麻烦。
临走时,爷爷神志似乎清醒了很多,苦口婆心的劝我以学业为重。爷爷的话断断续续,但我听得很清楚。爷爷啊,有一天您会像那些老年痴呆的病人一样吗?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管这些,我听您的话。
终于回到璧城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平日里,三天不洗澡比死了还难受。这次,七八天里,只洗了一次澡。呵呵,处女座就是爱干净吧。
过年那几天总是阴雨霏霏,惹人心烦。
唐凤仪是14号生日。今年的新年不太寻常,竟是公历西方情人节那天。再次回老家上坟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忙碌。在广场买气球的时候,听那位卖者说,今天有好多人到她这里买气球,送给情人。我淡然一笑。传统的新年在我们这一辈眼中似乎没有什么趣味,倒是西方的情人节蛮受欢迎。
唐凤仪说她的生日礼物要很特别的。我想了很久,的确送给她一个很特别的生日礼物,十七个气球耶。还有一个可爱型的文具袋。后来,我独自一个人拿着十几个飞气球,在广场边站着等她,居然有好几个人走过来,问我这气球怎么卖?我忧郁了。把礼物给她后,我和她一起去车站。路上,我和她的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看来还是夸张了点。
因为福里树那条路堵车,私家车太多了,都走那条国道。司机拉着我们一车人从河边到大路。
从河边到大路镇有两条路,一条是过浸口,走青龙湖那面;另一条是经龙门溪古镇到大路。后者道路狭窄,坎坷不平,不便于汽车通行。我小时候,每到放假,一般都会去河边镇。外婆老家就在那里。走的都是龙门溪那条道。那里承载了我最初的梦。
河边与大路都是镇的建制。不过,显而易见,大路镇要比河边镇发展得好,主要是因为大路镇的交通位置和自然资源比河边镇好许多。这两个地方可以说都是我的家乡。
弯弯曲曲的公路并不好走,汽车颠簸得厉害。我也随着车身摇来摇去。浸口上面几里有一处煤矿。表弟周雪亮的外婆家在那里。初二那年,我和周雪亮一起到这里玩了一两天。不懂事时,我还随着舅母在煤矿常住过十多天,闹了不少笑话。
行至煤矿时,我看见舅舅与舅母也在煤矿,大概是随舅母到老家上坟吧。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即使车开远了,也能隐隐听到。
浸口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公路折向青龙湖,一条土道直通大路镇中心。路边的田埂上种有一株黄桷树,枝繁叶茂。汽车要等着上客,在那树下停了一会儿。刚上小学那会儿,我们院子里时不时有人走个十几里山路,到青龙湖去采草药。我们家也不例外。那株金银花就是那会儿采回来的。山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而且像是一个人全身的筋骨脉络般,复杂得很,极容易迷路。好在母亲自幼在山间长大,对于这些还是比较熟悉的。走山路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近距离感受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脑海中不时浮现起那矮矮的古墙,翠色欲滴的斑竹,多孔的石桥,炊烟袅绕的农居。
从青龙湖下来,走山路走累了,我们通常都会在黄葛树下休息。路人过客也有在这里歇脚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拉家常,亲得好像一家人。
离开大路后,我多次找机会想回青龙湖看看,甚至不惜在去年大年三十那天,硬拉着陈启航骑摩托车上青龙湖。我想,归根结底,还是这段温馨的记忆。
大路镇很热闹,比赶集时还要闹哄哄的。私家小车堵了一地。我只有弃车步行,好在离大路镇不远。
一共有三座坟,两座在大路字藏村,另一座因为占地,搬迁到了璧城桃花山。
坟上荒草丛生,没人来打理。爷爷奶奶久病在家。爸爸妈妈远在璧山。幺爸也很忙。唉,多烧些钱纸吧,让老人家在下面安心。作揖的时候,我特诚恳,双手合并,鞠躬三次。
路上,母亲指着一些田地对我说,这些都是队上分给我们的,以后你读书不努力,就回来种地吧。那些地荒着怪可惜的。
回到院子,冷清得可怕。偌大的院子,就只有我们一家人把门开着。其他家,要么早已搬走,要么到城里过节。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仔细观察着坝子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它们都没怎么变化。几根电线在院坝上空交汇,归来的鸟儿叽叽喳喳闹得欢快。家门前的那株金银花顺着水管,缠绕着攀援而上,开枝散叶。邻居家的大黄狗摇着尾巴
钻进老家里,想找点吃的。它的主人居然把它忘了。
幸福院,幸福院,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荒凉?还乡断肠。爷爷,奶奶!
奶奶硬是要塞一些土产给我们带回去,像是花生啊,鸡蛋啊什么的。母亲怎么也推脱不掉。临行前,爷爷奶奶嘱咐我,以后有空,一定要多回老家看看。这次,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的。
90年代的桃花山,喧闹的记忆。
爸爸和幺爸都是从小在桃花山长大的。奶奶刚生下幺爸时,爷爷便接到通知到外省去游历。一去就是好年。奶奶说,爷爷走的时候,幺爸刚出生,等爷爷回来,幺爸已经可以到处乱跑了。
春节赶车实在费力。我们一行七个人只好租一辆车,经龙门溪到河边,再去桃花山。龙门溪那条路也是近十年没有走过了。龙门溪地处偏僻,几乎是被现代文明抛弃的孩子。透过车窗,我一直望着路旁的景色。内心深处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那些景色依旧。正如我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样,梦幻与现实。
千万不要刻意去遗忘什么,那只能是徒劳,到头来总感觉缺失了什么。
桃花山上没有什么人,烟雾茫茫,一条乡村小道蜿蜒盘旋,延伸到云雾深处。山上有风,吹得我好冷。偶有一两株桃树含羞待放,吐出粉红的蓓蕾。
啊——!再也看不到漫山遍野,桃花烂漫的胜景了!
山上还有那么一两间民房,但早已是人去楼空。幺舅公以前住在这里,几年前,搬到县城居住了。这里全空了,房子也没人照看。
萧条。
外公那面又要吃年夜饭了。搬到璧山后,我们一家人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公并没有把我当做外人,似乎我并不是姓“胡”而是姓“周”一样。
家人们都让我好好学习,不仅是因为家族的私心。
从小到大,我表面上性格懦弱,但骨子里,却是离经叛道,反感中国的孝文化。不承认家族,没有家庭观。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寻寻觅觅十余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想要的归属感。
我属于我的家族,我属于我的家庭。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的亲人。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那天深夜,我躺床上,独自默默流泪。
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好像失去了很多。
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我终于回家了。
梦中,不知是谁唱起了等一个晴天,泪水阑珊。
阳光中风筝断了线,往事般落在我面前。那是谁忘了放风筝握紧一点,捡起了那年的秋天。
阳光中我住雨里面,你给我风筝和蓝天。那是我忘了将幸福握紧一点,感谢你最后的相约。
等一个晴天,我们会再相见。你说了风吹,我就听见。笑着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心晴朗,就看得到永远。
阳光在抚摸我的脸,感觉到你还在身边。那是秋牵回忆的手温暖一点,我独自散步在从前。阳光在照亮你的脸,难忘你微笑的双眼。
那是你让离别可以晴朗一点。你背影,我目送到今天。
等一个晴天,我们会再相见。你说了风吹,我就听见。笑着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心晴朗就看得到永远。
等一个晴天我们会再相见。你说了风吹,我就听见。笑着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心晴朗就看得到永远。
因为很想念每天都是晴天。心晴朗就看到永远。阳光中风筝飞上天。你笑着回到我面前,让我像那风筝贴着天空的脸,让爱是今生不断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