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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京师,京华街上一如往常,琉璃馆也是一样。与倾城居,偷香雅阁这种正常的妓馆,白天休业,夜里工作的模式不同,白天的琉璃馆迎来送往的都是与琉璃馆中的小倌互为知己的客人,他们不为情色,只是烹茶煮酒,作诗咏赋,谈古论今。
而这也是琉璃馆之所以长盛不衰,扬名天下的原因吧。
进入琉璃馆,厅中多是端着酒菜,棋具,茶具,琴,琵琶……穿行的半大的男孩子,这些孩子穿着统一的青衫白裤,高挺的鼻子以上戴了一只白色的半截面具。
“爱晚亭的琴,蝶恋花的筝,木兰辞的茶……”正中央高出地面的直径一米的圆台之上,一个负手而立的长相俊美的男子指挥着那些男孩子,声音清亮若珠玉落入水中,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润。
一只青鸟扑棱棱穿过门口的珠玉穿成的帘子,朝楼上飞去,那男子仰头转身望着青鸟离开的方向,那些半大的孩子也停了下来呆呆地注视着青鸟飞去的方向,在那个做指挥的男子转过头之前,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工作。
“主人,青鸟传信来了。”
青葵望着盘旋在空中的青鸟,轻轻拉开咸熙房间的门,青鸟忽得一下像是离弦之箭飞进了房间。
青鸟落在咸熙的肩头上,轻声叫着,声音清脆。三秒之后它扇动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
“事情正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咸熙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浅笑,自言自语道,他微微偏头,瞥了眼门外的青葵,“淳璟,训练得怎么样了?”
“已小有所成。”青葵低着头,恭谨道。
“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咸熙略微思索了一下,对青葵吩咐道。
“是。”青葵轻轻拉上房门,起身离开。
原本通向楼下的楼梯吱吱呀呀转动,拼到两层之间楼板的位置,青葵走下台阶,楼板之间出现一块一人宽的空间,他躬身走了进去,楼梯瞬间移回了原位。这两层楼板之间组成了一处密闭的通道,头顶上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不算宽敞的空间。
他往深处走了二十步,轻轻敲了敲木质墙壁,吱呀一声,外面响起楼梯拼接碰撞的声音,木墙猛地拉开,他躬身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人看到青葵,将月亮门推开。在青葵跨进门之后又马上关闭。
淳璟在青葵推门进来的时候一个激灵爬起来,装出一副可怜相看着门口,在看到青葵的时候,微怔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那个叫雾绕的还没有回来?”淳璟平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他已经饿了五天了,早就前心贴后背了,他奇怪自己竟然还活着。
“你这样下去迟早没命。”青葵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淳璟现在的气息比刚来的时候纯粹多了。
“我要吃饭。”淳璟瞪着他说。
青葵抿了抿嘴唇,走到桌边。淳璟翻身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藏了什么好东西进来?
在看到青葵端着一碗清水转身走过来时,他整个人都绝望了,人说绝望就是巨大的希望落败之后的产物,果然不错!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这五天只要饿了,他就喝水,喝了水,排泄之后就更饿了。
慕色在的时候还能偷偷给他送些吃的,可就在那次雾绕过来,淳璟把慕色赶走之后,他就真的是完全饿肚子了!早知道,怎么也要控制自己,满足自己的胃。
“把它喝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青葵蹲下身,将碗递给他。
好消息?淳璟扭过头慢慢睁开眼睛,半眯着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哼一声道:“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可没有忘记,这些人上次说的好消息导致他这五天的饿肚子,他对所谓的好消息已经免疫了。
青葵并不言语,只是端着碗,静静地看着他,可就是这样平静的目光,才让淳璟心痒难耐,不断猜测,难道是打算放他走了,还是有人来救他了,或者喝了这碗水,就能吃饭了……
“说吧,什么好消息。”淳璟坐起来,看着他手里的清水,又看了青葵一眼,一咬牙仰头灌下,将碗丢在一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怒瞪着青葵说。
“你还有两天时间学会辟谷之术。”青葵站起来,将碗搁回到桌子上,看着淳璟藏着期待的眼睛,轻声道。
“什么!”淳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整个人摔在地上,他翻了个身不去看青葵那张臭脸,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非要他学习辟谷之术,凭什么要他放弃天下间的美食!他还这么小,虽然这一年发育得不错,可到底是没吃几年米粮,他还没有吃够呢。
“不然,你就只能待在这里,见不到你姐姐。”青葵走到门口,转过身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抛出最重要的,能够直击他要害的筹码。
“姐姐?”淳璟翻身坐起来,起得太急咔嚓一声,拧到了脖子,他歪着头,手捂着脖子,看着青葵,“你说我姐姐要来了?她来接我?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青葵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走过来单膝跪在他身边,双手扣住他的脑袋,喀吧一声,随着淳璟的尖叫,把他脖子掰正了。
“如果简单的辟谷之术你都学不会,就见不到她了。”青葵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转身出了房门。
砰地一声,里面与外面完全隔绝。
“姐姐。”淳璟喃喃地叫了一声,突然觉得心里委屈,眼睛有些湿润,他抬手抹了一把,坐直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青葵站在门外,嘴角勾了勾,转身向咸熙复命。
月亮门外,慕色紧攥着两只手焦急地盯着那扇大门。大门轰然打开,青葵从里面走出来。
慕色忙低下头,垂手站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青葵皱眉看着他,他记得雾绕跟他说过,已经不用这个慕色照顾淳璟了。
“我,我想知道,小公子好不好。”慕色抬头看了青葵一眼,又赶紧垂下头,紧张道。
“他好与不好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青葵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这里虽然是琉璃馆,但有些人是谁都不能觊觎的,不然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不管你之前有什么样的心思,进了琉璃馆,就都收起来。”
慕色低着头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以后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青葵看着慕色,扭头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很强壮的卫士说。
说完他就离开了,慕色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圆形的大门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在他在琉璃馆看到淳璟的第一眼,就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
当初拥有笑容明丽干净的少年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长得奇快,而且他如今的身份,早已让他望尘莫及。现在的淳璟就像是天空中炙热的太阳,而他只不过是躲藏在阴影中的尘埃。
两日后,琉璃馆的马车进入京师,进出城的人看到琉璃馆的车子,都停下来,期盼窗帘能够被风吹起,让他们看看传闻中的琉璃馆的男子到底是何神圣,毕竟京华街那样的地方,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涉足的地方。
“想不到,就是在晋国,琉璃馆的人也是这么神秘。”苏小梧掀开窗帘,皱眉看着进城去的琉璃馆的一行人。
“楼主。”阙棠从远处的树上翻身而下,落在马车边,单膝跪在地上。
“起来吧。”苏小梧看着她微微皱眉,“还是这一身黑色。”
“先进城吧。”阙棠对苏小梧说。看苏小梧点了头,她翻身坐在马车另一边。
“站住,什么人!”城门口的士兵看到阙棠整个人隐在黑色的袍子上,上前盘问道。
阙棠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举在他面前。
士兵一看紫金色的令牌上刻着一个迷字,微怔了一下,人他不认得,可这令牌没有人不知道的,只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阙棠收了令牌,月泠驱车进了城门。那士兵还深陷放在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现在他可以跟别人显摆了,他竟然看到了迷楼的令牌,比皇上的金牌还要难见的迷楼的令牌。
“可这些人怎么会到这儿来?”士兵回过神儿转身去看方才过去的马车,却完全不见了影子,好像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马车在京华街一家名为人间仙境的客栈前停下来。
苏小梧下了车,看到斜对面醒目的位置的琉璃馆,眉头微蹙,淳璟就在那里吗?
“楼主,请。”阙棠走到她身边,挡住她的视线,轻声说。
“琉璃馆里面的情况摸清楚了吗?”苏小梧进了房间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正对着她窗户的琉璃馆的正门,小狐狸一路小跑跳到窗台上,看着琉璃馆眨了眨眼睛,皱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跳下窗台往里面钻。
苏离看小狐狸跑了,挣着也从苏小梧怀里下去,去抓小狐狸。
“没有。”阙棠站在苏小梧身后低声道,“琉璃馆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