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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璟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推门进来的雾绕,一张脸臭臭的,很不高兴。
“我姐姐是不是已经来过了!”淳璟双手搭在腿上,咬着牙瞪着雾绕。
“面色红润,看到青葵说得不错。”雾绕笑着走到他身边,微微屈膝,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淳璟的脸,笑道。
“我姐姐来过了对不对!”淳璟眯了眯眼睛,膝盖及地,半支着站起来,双手扣着雾绕的肩膀,骨节泛白。
“不急。”雾绕偏头看了看楔子一样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笑,手轻轻一抬,就将它从肩膀上拨了下来,站直了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一边坐下来,“我给你带了点心,既然辟谷已经完成,那吃点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淳璟站起来,走到桌边,咬着牙发泄似地抓起一块点心碾成粉末。
“这是一本心法秘籍,你好好练。”雾绕对于他的动作微微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卷搁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淳璟抓起那羊皮卷扔在雾绕身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要出去!”喊着爬起来,就往外跑。
“开门!”淳璟用力拉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拳打脚踢地吼道。
“你安静下来,我就带你去见姐姐。”雾绕将羊皮卷拿在手里走出房间,看着孩子气的淳璟微微笑了笑,转而严肃起来,对淳璟说。
“你说真的?!”淳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的信用比那个青葵好那么一点。
雾绕轻轻点了点头,将羊皮卷递给他,提出条件,“但你只能看她一眼,之后就回来这里练功,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让你与姐姐团聚。”
“好,我答应你!”淳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着上前接过羊皮卷,举起手,“击掌为誓,你如果违背,就不得好死!”
“好。”雾绕看着淳璟率真的脸,与他击掌做了约定。
“那我们走吧!”淳璟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催促身后的雾绕说。
雾绕上前伸手拉开院门,看了一眼两边的守卫,回头叫淳璟一声,“走吧。”
淳璟探着头看了一眼两边的守卫,这两个人身材高大一身蛮力,而且行动灵活,他跑了几次都被这两个人给抓了回来,现在堂而皇之地在他们面前走过还真是有些惶恐。
他迟疑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不慌地走了出来,而那两个守卫也像是木头人没看到他一样。
雾绕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站在楼梯边等他。
淳璟快走两步走到他身边,余光瞥到躲在远处树后的穿着灰蓝色袍子的慕色,微微皱了皱眉。
“他怎么还在这儿?”
“他不愿意修复自己的脸,琉璃馆自然不能放他出去,吓坏了那些贵客。”雾绕往慕色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淳璟说,“他五官端正,如果修复了那张脸,会很受欢迎,你要不要去劝劝他?”
“他与我有什么关系!”淳璟轻哼了一声,拾阶而上,一面对还站在楼梯边的雾绕说,“带我去见我姐姐。”
离开了那处秘密禁地,雾绕避开所有人,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淳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苏小梧,皱着眉问雾绕,很是不满道。
“我擅自带你出来,若是让主人知道,必然要受到惩处。”雾绕径直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件蓝白的的旧袍递给淳璟,“你擅长易容,不要让人认出是你。”
“不许偷看。”淳璟打量着手里的袍子,看了雾绕一会儿,启唇道。说完就转身进了里面。
雾绕给他准备的东西很齐全,而且都是好东西。淳璟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如果易容成完全不认识的人,那姐姐一定不会注意,那这次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淳璟深吸了一口气,有了主意。虽然雾绕说只能看一眼,但如果苏小梧注意到他,是不是一眼就不由雾绕说了算了!
雾绕看着走出来的淳璟,眉头紧拧,看来他还是小看眼前这个少年了!
“顶着这张脸,什么人能认出是我?”淳璟摸了摸脸上的长疤,看着雾绕得意地笑道。
“那走吧。”雾绕只看了淳璟一会儿,转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从后门离开了琉璃馆。
“她在哪儿?”淳璟紧跟着雾绕的脚步,仰着头拧着眉问。
“昀夕公子邀请她和落霞城的慕容少主游京师,此时正在游湖。”
“她在游湖!”淳璟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雾绕,因为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他震惊的眼神。自己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姐姐她怎么还有心思游湖呢!崔老头说什么不在她身边,她一定惦记着他。可现在倒好,她不会已经忘记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了吧!
“不去了?”雾绕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喜欢患得患失,他一定是在担心公主已经将他忘记了。
“她来晋国做什么?”淳璟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前倾,紧张地看着雾绕,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满意的答案。
“如果她不是来找你的,你就跟我回琉璃馆吗?”
“那我就去找她。”淳璟听了雾绕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山不过来我过去,总之不能错过。
“那就走吧。”雾绕点了点头,对淳璟的答案还算满意,前面带路,领淳璟去见苏小梧。
留在人间仙境的阙棠看着突然竖起耳朵,站起来盯着琉璃馆看的小狐狸微微愣了一下。
小狐狸不理她从窗台上跃下,借助挂着布幡的杆子跳了下去,钻进琉璃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小巷。阙棠扶着窗棂看着消失不见的小狐狸,又看了一眼琉璃馆的招牌,翻身跃下,朝着小狐狸追了过去。
“竟然还有后门。”穿过越来越窄的巷子,阙棠才发现琉璃馆纵深整整两条街,而在一角树木掩映之下,藏着一闪原木色的门。
小狐狸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追上来的阙棠,借助自己灵敏的鼻子,根据淳璟衣袍下透出的一丝他自己独有的气息,追着他的行踪。
雾绕知道苏小梧那里有一只灵狐,想要躲开它的追踪确实不容易,但因为淳璟这么多天一直辟谷,周身的气息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而且穿上了自己原来的袍子,制作面具的材料也掺有淡淡的足以干扰小狐狸追踪的气味剂。
而雾绕的算计也确确实实给小狐狸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它走几步就停下来,返回,再走回去,最后摸准了规律就快多了。
雾绕带着淳璟到达湖边的时候,苏小梧他们却早一步离开了,让淳璟扑了个空。
“既然到了这里,我请你游湖。”雾绕看着水面上飘着的画舫,笑着对淳璟说。
“我们还是继续找……”淳璟转身要走,被雾绕抓住了胳膊,他笑着对淳璟说,“或许今天是你唯一一次好好看看这里的机会。”
说完就拉着淳璟上了一条船。淳璟坐在船头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画舫,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其中的一条船,没有方向地任凭着风将他吹到什么地方,一切都由不得他。
“如此美景,你竟然熟视无睹。”雾绕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你知道?”淳璟的身体僵了一下,回头看着他。
“不容于世。”雾绕淡淡吐出四个字。
淳璟猛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雾绕,这四个字太重,他怎么承受得起。
“如果你还想陪在你姐姐身边,只能变得更强,不然将不被承认,甚至对你姐姐来说你会是一个麻烦。”雾绕跟淳璟解释说。
“不会的,我不会给姐姐添麻烦。”淳璟猛地站起来,朝后面撑船的人喊道,“上岸!”
后来每去一处,淳璟都会与苏小梧错过。直到天色暗下来,他们在京华街上碰面。
“慕色!”刚下了马车,准备回去休息的苏小梧一扭头看到不远处与雾绕并肩站着的淳璟,微愣了一下之后,走过去急切地看着他,“你见过淳璟吗?”
淳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你跟我来。”苏小梧拉住淳璟的胳膊,拽着他往人间仙境走。雾绕就站在原地,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上前阻止。
慕容辛白皱眉看了一眼雾绕,跟着苏小梧他们上了楼。
“慕色,淳璟是不是在琉璃馆里面?他在哪儿?”苏小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不自觉掐到他的肉里。
淳璟听着苏小梧一句句全是问他的行踪,眼睛不自觉溢出眼眶,打在脸上。
“啊,对不起,抓疼你了!你告诉我,淳璟他在什么地方?”苏小梧看到淳璟脸上的泪水,忙收回了手,但依旧掩藏不了自己的急切。
“我……”淳璟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字,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有刀子在剌一样疼,脑中又回响起雾绕对他的警告。他的身份难道真的就不容于世吗?他把手放在怀里摸到那卷羊皮卷,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推开苏小梧冲出了房门,跑回了琉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