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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下来的时候，空虚留下了巨大的空白。既没有学生可教，又没有家务可做，也不愁没有饭吃。更为糟糕的是，听说灾区人民在路边打麻将被外国志愿者看到了，很损形象，于是上头下令“禁麻”鞅及鱼池，我们非重灾区的老百姓打牌，也跟着禁止了。本来用于消灭时间的最佳娱乐，只能转入地下活动。白天，阳光下，大家本来就无所事事，现在更加无所事事了。
阳光依然明媚，这五月的阳光，以前只觉得热，现在却觉得可爱了。校园里各种花都在赶着开放，玫瑰、茉莉、杜鹃，还有女贞、红檗、玉兰，紫荆打满了花苞，再晒几个太阳，肯定会热烈地绽放。
因为没有宣布放假，老师们还是按要求每天来学校报到。大家团成一堆，七嘴八舌。前些天，没有说不准打牌，大家总是能找得到事做，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发挥核心凝聚力，大家说一会儿话，闲站十几分钟，该回家的回家，该洗衣的洗衣，各自散去。
总要做点什么，日子才有意义。早上起来，活动一会儿，看院子脏了，拿扫把打扫，累出一身汗。一楼的厕所，有小孩子乱方便，我趁大家还没有大规模起床时，悄悄地用水冲了，还把洗手间拖得干干净净。我这样做，并不是在说明我有多高尚，举手之劳而已。我这个人怕脏，一看到脏，心情就不好。你现在明白了，实际上我这样做，为的是我自己。
再说远一点，无论是街头还是公园，太脏的地方我都看不惯。若干年前，白马关景区垃圾成堆，我写过文字，发在地方报纸上，好像起了点效果。我的家乡路又烂又脏，我给政府写了数千字的建议信，结果还受到了表彰，说我是好公民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不再有热血青年的冲动，看不惯的事情要求自己慢慢习惯。无法济天下之时，我可以影响我的学生。学生离开学校，我可以善我身。至少，我可以通过自己的手，安慰我自己的心。
吃过早饭之后，趁大家都在闲站之时，我建议，反正也没事，不如组织老师们扯扯杂草。花园里的杂草长得很快，显得没有人管似的。得到的回答是，叫老师们扯草，恐怕讨了个没趣。
我想起了一次，在拥挤的公车上，我站在人群中，身边是一个大肚子孕妇，我说去给她找个座，就选了一个看上去读过书的年青人“先生，请让这位大姐坐一下。”结果被人白眼：“要让你让就是了，你管得多！”这件事深深地刺痛了我。现在，我又在犯类似的错误！
无法鼓动别人，我自己做。于是蹲下身子，扯起草来。由于前些时候除过草，杂草还没有长到疯狂的地步。我开始是和学校的花工刘老师一起扯，一会儿加入了田，又一会儿叶、梁加入，没有用多少时间，我们就清理了一个花园，拔掉了那些冒尖的草。我没有去注意别人的眼光，也没去想为我看书过得充实点，却使别人的心情不好了。
有老同志给我提示的：年青人，这世上，大家要都一样才对，无论你是做好事还是坏事，大家都做的你才能做，你要是单独想做点什么，也就是贬低了别人。呜呼，我想要自己心情好点都不能，我只有把自己包裹起来，和大家融在一起了。
说实在的，我不是不能入俗。前些天，我也去看过他们打牌，也亲手玩过。我天性不好斗，所以无论是欣赏还是参与，都觉得浪费了时间。看时或玩时固然高兴，时间也过得快，但过了之后就后悔——生命就这样浪掉，可惜呀！不如看点书。
看书，早就做好了准备。书带了一包来，有儿子看的，也有我看的。我一直苦于自工作以来，没有大面积的时间读书。没想到一个地震，却震出了如此多的闲暇。赶紧调整心情，躺进帐篷，大快朵颐！
孔子说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孔子还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颜回真了不起啊，在人不堪其忧的陋巷中，还能以读书为乐，我若能学之万一，也不枉人家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应该怎样怎能样了。
2008年5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