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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在这靠山乡可算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当年老家闹水灾,他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带着还没有出生的他投奔到这靠山乡的舅舅家。更不幸的是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是靠舅舅一把屎一把尿侍侯大的,在他眼里舅舅就是他的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舅舅把他拉扯成人,上学当兵,又分配到这靠山乡工作。
舅舅为了张俊始终没娶,看着张俊一天天长大,出息成人,娶妻生子心里高兴。看到张俊他们两口子对自己十分孝顺,舅舅觉得自己没有白侍侯他们一场,现在自己老了,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也对得起死去的姐姐啦。
张俊也挺有志气,上学当兵工作样样不落人家后面。自从分到这靠山乡工作,他工作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给乡亲们办事比办他自己的事还上心,因为他从小就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他没有别的可以报答父老乡亲的,只能用自己的努力工作,为乡亲们多做点实事,多办点好事来作为对大家的报答。
由于他的努力工作,得到了领导和乡亲们的认可,工作七年头上三十二岁那年他就被选上了副乡长,这一干就是二十年,改选的时候届届都是满票。组织上考虑过把他串个地方,可他舍不得这里的乡亲们,乡亲们也舍不得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的他,按着惯例五十三就得退养回家,想到这些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他并不是因为将失去权力而失落,是为了自己将再不能为乡亲们办事而遗憾,他决心用自己的行动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张俊的几个小兄弟更是为他鸣不平,张哥,就你这水平能力别说是当个副乡长,就是当个乡长书记也绰绰有余,你没看到老百姓们,什么乡长书记谁的帐都不买,只要你张哥往那一站,什么事都好使。别瞎说,当什么官不都得为老百姓服务的吗。得了吧,就你两袖清风,你看哪个领导来了不都是腰包鼓鼓的走了,也就是你,马上退休了,兜里一个蹦子没有,竟为大伙办事,为大伙忙乎了。哎儿,下个月不是舅老爷生日吗,这回得大办办,这些年随出的礼得往回收收,不然就没机会了。你们几个可别胡来呀,我是党员干部,咱不能搞这一套。你就别管了,这事交给我们哥几个了,说完几个人头也不回就走啦。
不知不觉舅舅的生日就要到了,张俊正想和妻子商量商量这事,舅舅今年七十了,为了这个家他操劳了一辈子,是应该给他老人家好好过过生日了。到家他刚一张口,妻子就说,这事你不交给他们小哥几个了吗?要不我不就早张罗了吗。这几个小子不能鼓捣出点啥事啊!一个过生日能有啥事,再说你这个死样谁不知道,自己家的事啥能指望上你。张俊想想也是,这几天也没看见他们几个搞啥名堂,也许不会弄出啥事来。
舅舅过生日哪天,那小哥几个早早就来到张俊家,张罗着帮嫂子给舅老爷打扮起来。张俊说,你们几个都搞了些什么明堂,别瞎弄啊。你就放心吧,一会你到场就行。一阵忙活之后,张俊两口子陪着舅舅跟在小哥几个的身后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天气真好,晴空万里。大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大家点点头匆匆而过,都向热闹街那边乡直最好的饭店十里香走去。张俊心想,今天好热闹啊,是谁家办事,我怎么一点信都不知道啊。看到几个小哥们也奔那里走去,张俊心里有些划魂,不会是自己家这事吧,问他们几个,他们只是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张俊想,也许是和谁家碰到一起了,咱过个生日,有个屋就够了,可能人家办事饭店不够用吧,要不能凑到一起吗。张俊也没多想,跟在几个人身后走向了十里香饭店。
刚走到饭店门口,书记乡长就从里面迎了出来,他们拉住舅舅的手把他先让进屋里,嘴里说着,祝您老人家生日愉快,身体健康。这时张俊才明白,这场面是专为老舅舅摆的,闹大了,闹大了。他正在犹豫,乡长回头叫他,老张快进来,大伙都等着哪。
进屋后,大伙把舅舅让到了台前的桌子旁坐下。那个台上往日的大红双喜字今天也换上了个大大的寿字,屋里和后院摆了足足有四十张桌子。老亲少友,街坊邻居,还有各村的村长书记会计老三位,以及一些熟头熟脸的乡亲们,看到这一切张俊的头有点晕。都各自就坐后,乡长上台讲话,来个开场白,今天老爷子过七十大寿,是他们小哥几个张罗的,我也点了头。大家都知道,老张在咱们乡二十多年,竟为大伙的事跑前忙后了,自己的事从来没张罗过,今天我们大伙为他张罗这个场,请大家聚一聚为老爷子生日祝祝兴,乡长在上面说着,下面的摄像机,照相机紧跟着就闪了起来。
张俊也被大伙拉上了台,乡长在一旁对大家说,下面请老张和大伙说几句。大会小会开了不少,比这人多的场面张俊也见过,可他从来就没有象今天这样却场,他吭哧了半天才说,事先我完全不知情,按理说舅舅把我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这么多年又为我这个家操劳了一生,这个生日宴该办。没有舅舅为我操持这个家,我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但是我从小就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我实在不忍心麻烦大家。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几个小哥们拉了下来,乡长宣布生日宴会开始,请大家开怀畅饮。舅舅的桌上一个大大的蛋糕点起了蜡烛,随着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人们纷纷过来向老人敬酒鞠躬,祝贺老人生日快乐。
张俊平时的酒量还算可以,今天没喝两口就觉得脑袋发木,他挨桌机械的敬着酒,木然的和大伙打着招呼。当他来到几个小哥们的桌前,几个人都站起来和他碰杯,喝酒。他发现在几个小哥们当中有一张生面孔,这位是?我这么不熟悉啊,他问道。身边的一个小哥们说,这是我的同学,在市里上班,今天没事过来看我,正赶上这个场,我把他拉来凑个热闹。张俊一边和大伙碰着杯一边问,这位兄弟在什么单位高就啊?纪检委,那个小哥们顺口一说。张俊听了这话,倒进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楞楞的看了他半天才咽了下去。乡长在后面把他拉到那桌去,还朝刚才那个小哥们狠狠的瞪了一眼。
张俊不知道这生日宴会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看到舅舅正乐呵呵的逗着小孙子玩,他的嘴始终也没合拢上,不知道是生日宴会让他这么开心,还是看着这隔着两代人的重孙让他高兴。那刚会学跑的小孙子也欢蹦乱跳的品尝着舅老爷的寿糕,小嘴吧嗒的直响,妻子正在那边喜孜孜的数着钱,拢着收礼的帐目。看到这一切,张俊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也说不上是苦是辣是酸还是甜,可能除了他大家都很开心,可能都完成了自己的一份未了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