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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桌子
被一张桌子摩擦，这些年
我已适应了它的边框和硬度
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以固定的形状
与电脑、打印机、公文构成钝角
我需要继续妥协
桌子让我保持干燥
如果我倾斜，势必产生裂痕
比如，拨弄体内的浪花
毛茸茸的尾巴，就会
从桌底露出来
一纸公文
公文里不许私藏液体
它致密的铁，拒绝沉郁
我牵牵绊绊的藤蔓，阴性的雪
一直没能找到清凉的锁孔
我逐渐停止扭动
我知道，如果继续对峙
会有更多的纸花化为灰烬
现在，我挪了挪身子
按照固定格式
痛苦地和一行公文对齐
一张报纸
报纸里有迷宫，呆久了会迷路
昨天，我就被一则新闻卡住半天
我不是一个光滑的人
还缺乏足够的硬度
比如，新闻里的黑，或苦
能轻易将我溶为液体
我知道，办公室禁止肆意动荡起伏
我用一张报纸，暂时
挡住了身体的柔软部分
一盆吊兰
一盆吊兰在桌子上沦陷
它没能把一团绿送达想去的地方
空中有墙，挣扎将更加下沉
我也是一个被卡住的人
很多年，在纸上虚构出口
我因悬而不决而荒芜
现在，我和吊兰沉默相对
在同一张桌子上，相同的疼
碰到了一起
一盆仙人掌
仙人掌有着更为持久的荒凉
脱离泥土这么久，它甚至没有根
身外即沙漠，况且
我故意让它缺水
它固执地保持最后的一点绿
沉默，偶尔萌生假根
那一天，我触了触它的伤口
它用刺，拒绝了我的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