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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纪念日
总应该记点什么。
中午,万宝楼聚会,热闹的场景。谁问起——今天几号?
6号?今天元月6号?!好熟悉的日子?!
拿着勺喝汤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我和j结婚10周年的日子。怎么大家都忘记了呢?
——今天是我和j的结婚纪念日。我大声叫道。来来,给j电话。性急中竟然忘记了j的电话。是135开头,还是138开头?不记得了。其中,一个电话是一个女的接的,还骂我神经病。朋友们都纷纷责备我连老公的电话都忘记了。我活该受骂的。
其实,也不能怪我,我的电话早没话费了,用的是别人的电话,我查不到电话。我用自己的电话,都是按快速键,根本不需要输入号码的。再有,一般都是j给我打,我都是按重拨键发送。
终于,等j给我电话。我都不敢说我忘记他的电话了。我嘿嘿问他,今天什么日子?j迟疑了一下,今天6号,哦,知道了。哎呀,我都忘记了呢。今天回去和你烛光晚餐呢。
那个j。什么烛光晚餐,最近我们住宅区老是停电,遇见晚餐的时候没电,不就得点蜡烛了吗?切——还蛮会说浪漫的话。一旁的人听了,你老公蛮浪漫的嘛!我切!嘿!但首先是我不对呀,我忘记老公的电话号码了呢。
我不肯原谅自己的。给自己找了借口——可能是我思想出了问题。就好象一个简单的“人”字,如果有人要问我,是一撇一捺吗?是吗?真是吗?问了过次,自己都疑惑了。而电话号码就是那样的?是135吗?是吗?不是?是吗?不是?折腾几次,真记不得了。
j,别责备我。我心够乱的了。
自己早早开了溜,去逛红太阳超市。
看见那滑动的电梯就怕。记得第一次乘那电梯,还是3岁的儿子拉着我的手带我上去的。儿子说——妈妈。别怕,我拉你的手手一起上。在那之前,我都是走人道楼梯,不乘电梯。
犹豫了几次,脚一伸一缩,还只麻着胆子上去了。我听见楼口有人在偷偷地笑。
你们笑去吧!
总是喜欢一个人逛市场的。今天是我结婚十周年的日子,我要给自己买点什么东西。j说,都老夫老妻了,我给你买,和你自己买一样的。
来到女人的饰品部,选了一条围巾,这打开是我入秋以来,买的第20条围巾了吧。红黄相间,镶有金丝,与我那件黑的的长大衣非常相配。黑色肃静,配上花俏一点的围巾,就不那么老气横秋了,那样搭配,走在街上,会活泼起来。想着,自己笑了。想着,j前不久说的一句话——同事都说我幸福!
幸福什么呢?
说我家什么都有,关键有一个永远年轻漂亮的老婆。
嗯,在j的眼里,我永远都是最漂亮的。想着j的话,我再次笑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放下的呢?
今天穿了黑色的短装棉衣,扎了黑色的蝴蝶结。同事说我忧郁。其实不是忧郁,因为我想今天搞得深沉一点。
该给自己换换心情了。选了一对白色的棉球扎在自己的发辫上,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漂亮年轻了许多。j说我梳两条麻花辫最好看。我一般的时候就那个发式,简单,也大方。更重要的是,活泼,显年轻。记得三毛就喜欢扎两条麻花辫的,她是我喜欢的作家,也喜欢她的发型。
一个人在超市到处逛。
看了王菲画册。我生命里妖艳的女人。我喜欢她的歌,可以说是痴迷。想买下来。细想,美好的东西,就让它在梦里吧,就让它停留在记忆里。那会更好。笑着,离开了书市。
儿子喜欢徐福记的棒棒糖、糕点。每个品种每种味道一样三个。我们家三个人嘛,一人一个。j不吃糖,他的那个我和儿子长期抢来抢去。我是绝对不让的。但我长期抢不儿子赢。j会笑我——还象个孩子。我会——哼,看不帮我,呆会看我怎么收拾你。j只笑,再也不语。
已黄昏。鸟都归林了呢。j给我开了门。j笑着说——今天是6号,但不是阴历呢。我们从今年起,结婚纪念日统一用古历,和儿子的生日一样,那样好记,在一起庆祝,会隆重一些。我白了j一眼,嚼起嘴——哼!
好了,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推迟到腊月初四了,儿子的生日提前两天,在那天一起庆贺。那天,j会给我一个什么惊喜呢?是一朵玫瑰?还是两枝百合?
其实,我什么都不要,只要j和我和儿子,平安、幸福。
常回家看看
锁定电视镜头——
时间:2005-01-0217:18
地点:妈妈家的客厅
内容:广告,电话里的一位大妈,一个人神采奕奕忙里忙外,一桌子红红绿绿的饭菜,谗得我看看钟表,就是嘛,我说呢,晚饭时间快到了。叮——叮——电视广告里电话响了。——妈,我今晚有应酬,不回来了。(儿子的电话)妈,我今晚同事happy,回不了拉。(女儿说)奶奶,同学等着我聚会呢,我就不配你们拉。爸爸、姑姑到了问声好啊!(孙女亲切的问候。)大妈望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跌坐在桌边。哎——!分明看见了她脸上的失落和一屋的寂寞。电视画外音——常回家看看!
就两分钟的广告,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但这今天,在这个节假日的时间,我却落了泪。我催妈妈快快开饭。因为,我必须把这个镜头作为永恒的纪念,让它成为的文字。
是不喜欢陈红唱的歌的。但我喜欢没事的时候哼那首常回家看看。
我离妈妈家不远,但与弟弟妹妹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回去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但我总是心有感应,哪怕是爸爸一个小小的感冒,我在夜里做梦都有提示。我常笑自己是不是刘半仙。起床后给爸爸电话,爸爸真的不舒服了。我常骂自己,做什么梦不好,做爸爸生病的梦。而妈妈说——傻丫,做梦生病是好事呢。俗话说,一梦梦反,说明你爸爸会长命百岁的。我信妈妈圆我的梦。但再次梦见家里人生病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前天与老局长联欢吃饭的时候,我的祝酒词——我第一祝您身体健康,再祝你永远健康。老局长是50岁了,人上了50,身体就不那么硬朗了,有很多的病痛。我在敬酒的时候,看看老局长的已经花白的头发,就想起了我的爸爸,也只年长他几岁,同时,也有了白发。身体也不怎么健康。所以,我祝福老局长身体健康!其实,在我祝福老局长的同时,我的心里,也在祝福在我的爸爸,身体永远健康。
人,可以贫穷一点,但要有健康的身体。我的爸爸、妈妈老了,夕阳西沉,虽然美丽,但终究要落下去的。
所以,我在爸爸、妈妈黄昏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多陪陪他们,常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对我的期望不高,只要平平安安,那就是一生的幸福。爸爸妈妈与他们的朋友拉家长的时候,人家说自己的儿女在外地是怎么样的飞黄腾达,而爸爸妈妈也说——我的儿女都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幸福。其实,爸爸妈妈是最幸福的。在哪里都是工作,我们姊妹几个虽然没做官,没发财,但生活也不是很差,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愁吃穿,稍有节余,对老人来说,是最幸福的。
爸爸8月份头部手术住院的时候,最盼望的是我和妹妹能早点推开病房的门。给爸爸申请的高级护理。一个人一个病房,虽然方便,但毕竟是医院,冷清、孤独。
爸爸在病中象个孩子。菊儿,我想吃“乡吧佬”的麻辣鸡翅。我会每天给爸爸买6个鸡翅膀去。“6”在我们这里,是吉利的数字,爸爸喜欢,也爱吃。那酱汁子鸡,20元一只,爸爸说太贵了,也不怎么好吃。但我给买了一只,竟然一次就吃得光光。后来,又给爸爸买了几次,骗他说——今天特价,才15元。爸爸也嘀咕着贵了,不让再买了。但我看见爸爸还是蛮开心的。
爸爸在医院的日子,特别依赖我们儿女。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迟去一会儿,或者一天没去,那妈妈的耳朵就起茧拉。唠叨着——今天是怎么啦,都不来看我。
我的老爸呀,我真的是在应付上级检查,去了市里,回不来。大包小包的东西,给爸爸带回来,有好多东西在住院期间根本就不能吃。
爸爸想吃洋棱果。
爸爸起床散步的时候,在走廊看见一个病友在吃洋棱果,突然想吃那东西。又不好意思去向人家讨。妈妈上街到处都没见着。后来,我出了主义——妈妈,你拿进口水果去换人家的棱果。妈妈拿了8个红苹果,换了8个洋棱果。爸爸吃那东西,让我想起猪八戒吃人参果。我笑话爸爸。妈妈瞪了我一眼。全病房的人都笑了。
其实,那东西是病友自家产的。往年,还有推三轮车叫卖的。但现在为了创建全国卫生文明县城,那些摆滩设点的,都销声匿迹了。
后来,我只要一上街,两眼就四处光望。象个做贼的。我在寻找漏网之鱼啊。等我发现那鱼的时候,爸爸早就出院了。但我只要见到买那东西的,就会称上几斤,给爸爸送去。
爸爸总是问我的那东西的价钱。我说1块5啊。哎呀,你这个笨丫头,你妈妈昨天买的才1块2呢。哎呀我的爸呢,那只要能买到棱果,我问都没问价钱,就开始称了呢。付钱后才想起还没讨价还价呢。算了,算了,几近才几块钱呢。只要您老能吃上。爸爸就乐呵呵不出声了。
爸爸出院时,特选了日子。在我们儿女几个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在明远生日前恢复给我们做饭。我们姐弟几个,心疼爸爸不要勉强自己的同时,在心里真的希望爸爸能早日穿上围裙进厨房的。
又到了回家的日子。妈妈在电话里催我回去拉。
我下了网,向云烟告别。她给我回了信息——你真幸福,能回到妈妈的身边去。我也想回她——你也一样幸福啊。她不等我回,又发来一条——我没有妈妈了,我妈妈早就去世的。快下去吧,你妈妈等你回家呢。
我下了,却在想着云烟的话。我是幸福的。我还有妈妈、爸爸。有爸爸妈妈在,我就有家可以回。那是我最初的家,那是我永远的家。
我常常回家。常常给爸爸妈妈带点东西回去。爸爸不能吃糖,我精心在超市买不含糖的食品。妈妈喜欢吃糖,我给妈妈买我一样喜欢吃的棒棒糖。我和妈妈吃糖的时候,爸爸就在一旁羡慕地看着我们。——爸爸喂,别象小孩子呢,给你带的饼干有甜味,但100%不含糖。一家人都含着糖,多开心啊。
好不容易逮着爸爸自动不下厨房。他正忙在二楼晾香肠呢。我抢了妈妈的围裙——妈,今天瞧我的手艺,我你们露一手。油炸的鱼,黄灿灿,香喷喷。嗯,不错!妈妈奖赏道。腊肉炒白菜,喂喂,少放点盐啊。妈妈叮嘱道。我左一转,又一转,忘记妈妈的话了,加了两勺盐。吱吱——我纯一个盐霸王,自己都说咸。硬着头皮自己多吃点。
妈——给我倒开水。我口渴。
谁叫你吃那么多白菜的。妈妈笑着给我递来白水。
妈——我还口渴。都第几回叫妈了。爸爸笑我。我们家大公主,今天也知道咸的滋味了啊。我翻一个白眼。——我还想喝水。
起身,自己去倒!
妈呀!我大声呼叫!
怎么了!怎么了!妈妈见我那么大声,以为我弄翻了热水瓶。
你看看!你看看!看!看看!我的雪白的衣服,成了白花花的了。都是你要我穿你的围裙,给我染色了。
妈妈大笑。——快脱!快脱!我给你洗。
我才不要你洗呢。以后别想我给你们做饭啊。爸爸在一旁笑着呢。——谁叫你想展示自己的水平了。
哼!
也是的。我今天煮的饭,硬棒棒的。做的菜,纯一个盐贩子。我心有愧啊。
但爸爸妈妈不让我锻炼啊。我也没办法。
常回家看看,其实,是常回家吃爸爸妈妈做的饭,常看一大家在一起的热闹场面。爸爸妈妈开心,觉得根本那不是劳累他们。
看拉!儿子和小侄子又在追闹了,上了四楼,弄得妈妈养的鸽子满屋飞呢。
下来!下来!小龟子们。爸爸在大声叫他们呢。听见爸爸洪亮的叫声,我开心地笑了。我知道我的爸爸,已经彻底恢复了。嗯,我的爸爸好样的。嗯,我的妈妈最有功劳。嗯,我们几个儿女最有孝心。因为我们几个常回家看看。
这就是我的家。
镜头回放——常回家看看!
朋友们,别给自己找不能回家的理由,常回去看看吧。别只唱不做!祝福天下的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福天下的儿子幸福平安!吉祥如意!
一扇未开启的门
一
天色昏了下来,气温变冷了许多。这是下雪的前兆。心里总是盼望有一场大雪来临的。于是,心情高兴起来,步子也轻盈起来,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家在住宅区的二楼。此刻,都快6点了,一定早就有人在家了。儿子放学回家,君也早我下班,老爸正忙着做饭吧。
上楼,停足。并不掏钥匙。看看每天开门关门的家,就在自己的眼前。紫红色的电子防盗门,豪华、森严得很。从外看门内,几乎没有一丝间隙。
一扇门,隔着两个天地,一个世界。开门出去,开门回来。关门出去,关门回来。每每日日,周而复始。
按着门铃,儿子飞快跑来给我开门。亲了儿子一下——乖儿子,作业完成了吗?
总希望家里有人等我回来。等我回去享受家温馨的贪婪。
钥匙就在自己的斜包里,但我贪恋按门铃等家人给我开门的感觉。
在自己的家门口,不拿钥匙,按响门铃,等家人听见我回来的信息。一种等待得到落实,可以开饭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我是多么的幸福。
等着儿子给我开门,等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等着儿子叫一声——妈妈,妈妈,你回来了呀。我今天又在学校做错了事情。儿子做错了事情,我并不恼,相反有一丝甜蜜却上心头。儿子在听见妈妈的敲门声里,就已经有了歉意。知错了,改了就好了。这也是儿子给我进门后的见面礼么?
老公会在儿子的身旁笑着看我。不语。却浑身打量着我。——我家的媳妇儿今天又漂亮了。接过我的大包,准是又买了新的衣服,好吃的零食。
君放好我的包,关好门。白了我一眼——看看看,去看看你的衣柜,没地方塞了。我再回一个白眼。不言了。——洗手吃饭喽!儿子在叫唤呢。
我的家,就在开门,关门里继续着平淡的幸福。
仔细想想,我的30多岁的人生,有过多少个家?开过多少次门?又有多少门没有打开过?
25岁以前的家,在娘家。25岁事的家在婆家,33岁时的家,在住宅小区。有过多少个家,就有过多少个门。
二
我的娘家,我襁褓起到我穿起新嫁娘装前的家,那个门,一直为我敞开。只是,踏过夫君家的门坎,娘家的钥匙,就再也没有放在我的包里过。
那是与少女时代的告别。一种人生意义上的告别。一种礼仪上的告别。
我的心门,在那25年的长河里,开过,关过。门外,走在风里、雨里,冷暖便知春意几许。柔弱的心,不曾设防。门内,四季常春。心门没有季节的变化。那是我年少时期的真实。
总是惦念儿时家的大门。奶奶在我能记事后常笑我——菊儿那丫头,不教她开门栓,自己稀里糊涂就会说话了。
在乡村的小孩子,开口说话前,家里的大人,每天天亮前会抱着自家的孩子,教孩子开门栓。学会了开门栓,小孩儿就会说话了。
那时候的门,是双开的木门。漆上了朱红的颜色。谁家要是有双开的大门,又漆上了红色,那家一定是很富有的人。
我家不富有,但我家有双开的大门。门栓是姑父采用杉木做的,漆上了红色,风干后,不笨重,但结实。做门栓的时候,我才出生,为了迎接我的出世,爸爸特意叫姑父做了新的双开大门。选用杉木做门栓,是爸爸特别的爱给特别的我。爸爸希望我早日能学会开门,早日学会说话,叫他一声爸爸。
我是农历三月出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爸爸从30里地的县城赶回看我。妈妈开门迎接在寒冷中步行回家的爸爸。一个月不见,爸爸想女儿了,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爸爸抱上了我,用满脸的胡茬亲我细嫩的小脸蛋。我咯咯笑了,开口叫了起来——爸爸、爸爸。爸爸喜得忘了形。——我的菊儿,爸爸还没教你开门栓呢,你就会说话了啊。爸爸眼里那时含着泪花。那时候,我还不到9个月。
那时候,我还没有记忆,是妈妈经常叨念起我小时候的聪明,提起的。那是爸爸的骄傲,也是爸爸的幸福。现在想来,也许我那时候叫唤的爸爸,是不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和思维?也许是妈妈每天在我耳边念着——菊儿、你爸爸想你了没?你爸爸就要回来了呢?我听得多了,也有那自己的最初最真的记忆了。
那时候的门,是等着爸爸回来,我为爸爸开启的门。
三
我的儿时,15岁以前都是在乡村生长。总是喜欢走家串户,不用敲门,随便就可以进出邻居家的屋子。
那时候的门,是隔夜的门,白天是不设防的门。
夏日。白天的时候,大人门都出工去了。几个小孩儿纷纷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各家的门都是敞开着,但我们都能找到在各自的家里隐蔽自己的地方。
那门,是孩子们吵嘴后歇火堵气的玩艺儿。“乓——”的一声,不和你们玩了。
那门,是玩过家家时,女孩子抵御男孩子的武器。关上了门,任你说尽了甜甜的话,偷来了自家平时舍不得、好吃的东西,从门逢里塞进来“哗啦”一声,门开了,脸盆敲起来,铁锅响起来,竹叶吹起来,——新娘子出屋喽。好不开心的时光。
冬日,那开着的大门纷纷被拆了下来,晒阴米,凉糍粑。我们小孩子,在冬日里总是能寻得大人们的宠爱。夜深了,野鸟似的还不肯归巢。——菊儿呢,要关门了啊,再不回来,野狼就上门了啊。
那时候的门,是防御野狼的后盾。各家的孩子,会在大人的呼喊声中统统回去,小心翼翼关好门,狼外婆啊,你千外别敲我家的门,我妈妈今天在家呢。
最喜的是干爷家的大门。老式的木门,在村子里是最高,最宽,最厚,最气派的大门。门的墩堰两旁,还有两尊石狮子。因爸爸是干爷的干儿子,我在他们家更加肆无忌惮地开门关门,疯得不成体统。有一日,干爷收工回来,发现大门的门栓断在了地上,追问起是谁干的坏事。我吓得不敢出声,干爷爷没有告诉妈妈,妈妈知道了饶不了我。
那还不算。在乡村,自家的门可以不上锁,但自家的门栓是不能断的,门栓断了,家里就断了香火。
现在真的高感激干爷爷。他知道我做的坏事,恼在心里,但没有揭露我,我回去的时候,还塞给我一块熬硬了的麦芽糖。那是儿时最奢侈的零食了。
干爷爷几年前去世的时候,我流泪,但我没有哭出声。我心里愧疚的话,哭不出口。要不是我小时候弄断了他家的门栓,也不至于他的孙子都是女儿,就此断了香火。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不计男女和香火的问题了,但那是老人们的传统观念啊。
四
进了城。不见乡村的木门,楼层林立,铁制鸟笼一夜竣起。铁将军把门,里一层,外一层。防盗,安全,美观。我的心却找不到感觉。那种自由、亲近、自然的感觉。
一扇门,一扇在白天从不开启的门,隔开了人与之间的距离。
在一个院子里住了8年,我串门的户数不超过三家。而我家的门,有人的时候,就是那么开着的。屋小,门窄,但来往的人多。我也只有在偶尔的热闹里能重温儿时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一扇门,一扇面具。
开了门,见你是空着手法陌生人,冷漠,神气凌人。不和陌生人说话,走!明朝再来。重重的铁门,关门的声音格外刺耳,痛心。
天麻麻亮,门铃响了二十次。听见主人开内门的声音,还有小声怨叨的声音——这么早,谁呀!讨厌!
能不让人讨厌吗?这礼,不在这时候送,其他的时候没人啊。
开了门,依旧是昨日的陌生人。只不过这次拎了大包小包,外加一个红包。
打搅,打搅!
不客气!不客气!走好!走好!
关门声轻轻。嘘——别吵醒邻居睡觉。
一扇门,两重天,三样心情,四种等待。
五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未开启的门。
十年前,在一个黄昏里听见谁在卡拉ok唱?爱过,就不说抱歉。十年前的爱,和十年后的爱,还是同样的心情?同样的人吗?
今天,豪华的ktv包房,依旧唱着那首老歌。怀里情人在怨,相爱偏不能容。爱人无言地哭,心总是隐隐痛。今宵的门,什么时候在门内可以落锁。等你。
在家等君回的妻,在外唱不开门的夫。那扇门,为谁开启?为谁等候?
如果没有理由,你何必开心门?如果你找了开门的钥匙,如果在你酒醒后记起了家的方向,如果恢复了勇气,那么,你丢了那钥匙。在屋内,在家里,已经有一个为你开门的人。
六(话外音)
人的心里,都有一扇未开启的门。门内,是一片没有开垦过的处女地。藏着一些甜蜜的回忆,和一些不为知道的幸福。
这扇门,不需要别人去开启,就象单程的人生,让记忆随意下车漫游,在岁月的年轮里往返穿梭,用回忆去拾捡失落的情节。
背影
1
早晨。
步行去上班,路上老远见到一个苟偻着驼背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褴缕的衣衫,挑着一担铁扫把。吃力地在街边走着。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一步一步往前拽。
“家公(我们这里外公的地方语)”那老人想直起身子,但肩上的担子太沉。其实也就是几十把铁扫把,不到50斤。但上了年纪,老人还是显得十分的吃力。
老人搁下担子看我,昏花的眼神,含着眼屎,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我也定睛看他。我知道我喊错了。但我没有难为情。看着那老人,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人看得出我不是买扫把的,我穿着新颖,打扮入世。买那些扫把的对象是学校或者清扫街道的。那老人,起身,挑着担子,在我的眼前慢慢远去。一阵风在他身后卷起灰尘,我的眼睛模糊了。
街上有雾,我的眼睛更湿润了。那老人的背影却清晰定在我的脑海。
2
君的家公,也是一位以卖铁扫把为生的老人。等我回过神来,才想起,家公已经在今年二月的时候先去了。那曾经挑着的担,也被舅舅们给烧了。
永远忘记不了家公的背影。
不高的身材,还驼着个背。上了年纪却不肯让自己清闲。成天咳嗽,知趣地不肯接近我们,特别是不让我我看到他的前身,也就是脸面。所以,我见到他最多的只是他的背影。
家公在死前一个月都还挑着个担,上街卖扫把。如今这年头,买铁扫把的人已经很少了。每每家公挑担上街的时候,我就先掏钱买下家公的扫把,每把比别人贵两毛钱。那时候,家公会转过身去,数着不多的十元一张的票子。而我,还要等家公走后,联系买主。有的时候懒,就把那些扫把搬到楼上,搁在那里,让它陈去。现在,我家的阁楼上还有没有卖完的扫把。
夏天的时候,远远就在后面看见家公又挑着担,上我们家了。有的时候是一些青菜,家公知道我喜欢吃南瓜秧。家公自己种的,因年纪大了,管理不是很好,蔬菜也不是很肥嫩。但家公的蔬菜绝对放心去吃。没有农药,自家粪养的。家公看见我高兴,脸上也乐开了花。我会招呼左邻右舍纷纷前来买他的青菜,不用上菜市场,家公的篓子就光光的了。
家公的钱都是肩挑起来的。家公有1200元的私房钱。我谁也不让借走。舅舅们长期找理由找家公借钱,我气愤。开了家庭会,今后谁都不准向家公借钱。他的钱,将来自己安葬自己。那1200元私房钱是舅舅们不知道的,知道的,今后也不准动用,留着养老。家公都80多了,钱来得容易吗?
其实家公完全可以不再劳动。但家公是勤劳成了习惯,挣钱,也是为了给舅舅们清负担。
家公命不是很好,养了6个儿女,只有婆婆一个在县城。虽说现在农村条件已经很好了,但舅舅们的孝道却不是很好。只有每年在农闲的时候,能在我们家呆上两个月。家公曾经说——在你们家,我等于上了天堂。
家公早在60岁的时候,就没有一颗牙齿了,吃饭稍不小心,汤呀,饭呀,菜呀,就从光光的嘴里流了出来。如果我凑巧看见了,我就会返胃,恶心,再也吃不下东西。不是我孝心不好。是我的胃口浅。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不去婆婆家吃饭。有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去,给家公买些松软的食品,家公会笑盈盈拉着儿子的手,说着他自己听得懂的话。却不看我。他那是怕弄脏我的手。其实,我没有嫌弃过家公,我给他买的棉衣棉裤,他从来舍不得穿。君不穿的旧衣服鞋子他却喜欢穿上。
家公去世的前两年,就已经患了老年痴呆症。衣着不整,做事条理不清楚。但在我家,却规矩得很。舅舅们不管自己是儿子,应该尽尽义务,都上是快50的人了,还南下去打工。一年中大半的时间只有呆在我家,其他的时间,在其他的两个姨家轮流住。
3
接到家公病危的通知,我和君、儿子下了班赶去乡下看他。舅舅和婆婆都不让我拢身去看他。说反正已经人事不醒了,就差一口气就去了,近身看他,会吓着孩子的。但我想最后看他一眼。
家公趟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张着个大嘴,头剃得光光,也没了胡子,家人们已经准备让他入土为安了,因为都87岁了,也算是老父老母,放寿在农村还是件白色的喜事。
而我却莫名的悲哀。
我自己的家公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死去了。感谢君,让我在25岁后,又叫起了家公。所以,家公在家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还是会很伤感。
我摸了摸家公的手,冰冷。再看看他的全身,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换得整整齐齐。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套棉衣。我的家公,你平时舍不得穿,此刻,就舍得了么?
家公是听不见我说话的。婆婆说。
家公没有知觉了吗?守着的人都去吃饭了,只留下我和舅娘。舅娘无外屋给我搬椅子去了。
家公——明远和我们来看你了。给你买了梨子罐头,你想吃点吗?
家公“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妈呀——吓死我了。家公活了过来,我却吓得个半死。
舅娘忙去叫了在吃饭的家人。我的气才喘过来。
家人纷纷来了,家公神智也清楚了。给他喂了几口梨子罐头,喝了些糖水,又上了厕所,还是自己去的。
家人都纷纷不解,家公都十多年没起床,没吃东西了。家人都说我是福星。其实,我不是。那是家公回光返照。就象青油灯,燃尽最后的一点油,放出的亮光,十分的明。
以为家公会再次挺过来,因为儿子还要上学,晚上就回去了。凌晨的时候,接到舅舅的电话,说家公已经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哭,却一夜未眠。
我只在家公即将死去的时候,拉过他的手。见到的,大多是家公的背影。家公,您能原谅我的是不是?
家公其实是最喜欢我的。要不,那么多的亲人叫唤他,他都不醒,我只是一个人在他面前站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醒了,吃上了他人生最后一口食品呢?
而今,行走的人群里,我会依稀见到家公的背影。清晰,却不高大。
絮叨的小妇人
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把婚姻比作是做一道家常菜,我们有了油和盐就可以做一道温饱肚皮的菜了。油和盐,在家庭里,好比是成员最起码的性情和处事方式。那是人的本质,也是最重要的。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其他的佐料,任你怎么调和。偶尔有浪漫的心情,比如做与年轻不相符的梦,比如还想着年少时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比如我能一夜之间成百万富翁。
——写在前面的话
(一)三颗棒棒糖
君是不善言谈的人,和我正相反。我有什么事情总会理论一翻。而君往往受不了我的有理辩护,缩到一旁,做自己的去了。我和儿子傻看着君,然后突地都滚到他怀里。儿子搔君的头,我搔君的胸,直到君笑了为止。我的气也都消了。如果再问我刚才为了什么事情和君呕气,又轮到我傻了——我忘记了。儿子会神气一插腰——属猪的笨蛋妈,你刚才不是说爸爸,吃了我的喜之郎果冻吗?
君不抽烟,在家一般不喝酒。因为,烟酒都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但在外,为了应酬,也没有办法。
君不抽烟,可不是我强制他不抽的。君与烟无缘。闻到烟的气味就呕吐。刚结婚的几年,每天出门,我还叮嘱君带上香烟。男人交往,见面递一根烟总好说话些。再者,遇见了长辈或者领导,装一根烟表示尊重。君总是屡教不改,不是忘记带了烟,就是忘记带火机。再就是带了,也忘记给人装了。等长辈或领导给他递烟的时候,君尴尬得才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烟呢。
后来,还是我替君解了围。算了算了,你是不抽烟的人,人家慢慢会习惯你的“不良反应”不会计较你的那些小节。乐得君好象是放了好重的思想包袱。再后来,我家就真成了无烟区。出门应酬发的烟,君从来没有拿回来过。他的那些烟君子啊,都知道君不抽烟,早在半路抢了去。君也不计较,但我小心眼啊,一包芙蓉王的烟,或者蓝白沙,二、三十块吧,放在儿子奶奶店里,还可以换回儿子的零食呢。她老人家也高兴啊,一天赚二十块钱都不容易,不要钱的商品,能不让她开心吗?——小女子之见!呵!生活的环境和阅历不同嘛!
君今年下半年总是很忙。
以前接到君不回来吃饭的电话,我会很不高兴。因为我们在家吃饭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我晚上基本是不吃饭的。但儿子要吃饭呀,儿子的爷爷怕我懒,会饿着呀孙子,每天到我家做义务钟点工,给儿子做饭,我随便也领老爸的人情。我不吃老爸做的晚饭,他会生气哦。但我为了那个人情,好不容易减下来的肥肉又慢慢反弹了。只好找各种借口不吃晚饭。今天我胃不舒服,今天我吃过了。今天我等会要出去吃饭。君会瞪我一眼,我一旁傻笑。
君在给我电话不回来吃饭的时候,我会说,你不回来吃饭可以,给我带点好吃的东西。——要吃什么?棒棒糖啊!
晚上9点回来的时候,君真的带回来三颗棒棒糖。我好高兴,当着儿子的面,亲了君一口。儿子笑妈妈,——妈妈,你羞羞脸呢!末了来个蜡笔小新的喋声喋气,扭扭皮股,做个鬼脸,跑了!
君害我呢!一颗棒棒糖比吃一碗米饭产生的热量不得小呢!减什么减啊!我就喜欢你肥肥的样儿。君会在我边吃棒棒糖,边数落自己的时候说。
三颗棒棒糖,儿子吃了一颗,因为正在换牙,我都有好久没给儿子买糖了。儿子最喜欢吃徐福记的棒棒糖。
我悄悄留了一颗,等儿子不在的时候,分享老公给我宠爱。
以后君每天晚归的时候,不时带两个苹果,有时带回两个甜橙,有时带两个猪蹄,有时候带回几个锅饺。因为我没吃晚饭啊。成心害我呢。
其实,我知道那不是君特意在超市买的。
君加班都有夜宵。君带回自己的那份,或者没吃完的零食,并不是小气或者在贪小便宜。我在家和儿子等着他回家呢。
小的时候,在家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其实是在等爸爸今天回来会给我带点什么好吃的。
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温馨。
君每天依然回来很晚。因为新系统上码,他是负责系统安装和新数据录入的。君每天回来,都享受着我的等待和盼望。而儿子,是不懂我心里的儿时小秘密的。只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一定会给自己带东西,理所当然的。
幸福是如此的简单。不是吗?
如果把婚姻比作是做一道家常菜,我们有了油和盐就可以做一道温饱肚皮的菜了。油和盐,在家庭里好比是成员最起码的性情和处事方式。那是人的本质,也是最重要的。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其他的佐料,任你怎么调和。偶尔有浪漫的心情,比如做与年轻不相符的梦,比如还想着年少时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比如我能一夜之间成百万富翁。
(二)书香门地
君和老爸今日在商量着房子翻修的事情。很累人。也很复杂。
君的老屋,我们十年前的新房,因今年房子门前新拉了公路,我家的老房子成了临街的门面屋。君认为是一项财富等着我们了。商量着重新翻修,做五层,出租或者出售。
我在一旁不语,因为翻修房子要钱。在我们这个并不富裕但也不贫穷的家里,翻修房子最少20万。也不是很容易凑齐的。但君有信心,说最多过三年苦日子。而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帮不上多少忙了。
我支持君的每一个决定。
君其实很在意我的看法。那些大的方面的事情,最后还是我定舵。并不是君没有主见,而是君喜欢我的决定,我的决定就是君坚持的理由和信心。所谓的小事情就是具体的操办。君是从不让我累着的。我也习惯了君给的宠爱。
谈论到修房子,老屋的东西必须要处理。要找个地方搬走放好。
老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一间屋子的书。
我常笑——我家是书香门地。家里最多的是书。老爸有五个书柜,每个是十几层,都塞满了书。有古老的线装书,有文化大革命时的宣称画册,已经泛黄的旧报纸。小儿书,连环画。最起眼的还是成套成册的中外、古典、现代名著。有一个书柜可能年龄长了,被压弯了腰,记得还请人进行了修补。
我很少看老爸的书。因为,有好多的书我看过,自己也买过。好多都是重复的。
去年搬新房的时候,我家的新书房老爸怕没书装,也想腾些地方好让自己买新书。我婉言谢绝了。他还不知道,我买的书也很多呢。但我买得最多的是时常杂志,散文集或者诗歌。去年单位书店解体的时候,书三折,害得我花了好几百,也差不多把我的书架码满了。
老爸老了。却爱上了集邮。我在邮政,有集邮的条件。但我偏不喜欢集邮。把自己珍藏的邮票几十本吧,都送给了老爸。
其实,是交给老爸保管。将来还不是儿子的吗?也乐得老爸开心。——多孝顺的媳妇啊!老爸在他的老战友和文友面前提到我就眉开眼笑,乐喝乐喝!
儿子很不理解我的行为。妈妈呀,那么好看的邮票你怎么不给我留着啊,我长大了要写信的啊。
儿子小,还不只有集邮的很多的好处,只知道邮票好看,象小人书一样可以让人开心,殊不知,集邮是一门学问。
我不喜欢集邮,但老爸喜欢啊,可以熏陶儿子的嘛!那个儿子呀,不懂妈妈的用心。
老爸喜欢我,也因为我喜欢看书。君和她妹妹业余时间从来不看书。也不喜欢写字。我个外来的媳妇,倒继承了他的“优良传统”有了接班人,能不开心吗?
老爸的书房一般都是上锁。但只要一回去,那门啊,会自己开。老妈长期骂——那老鬼,锁着个门做什么?又没有金银财宝?
我偷笑。老爸知道我回来,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打麻将或者看电视,只有书才能栓住我的脚。
老爸书房里挂着儿子写的憋脚的对联——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儿子一年级上了苏东坡改对联那一文。老爸做了教材,想让儿子也沾染一点文墨气息。哪知儿子不上爷爷的套,歪歪扭扭,极其不认真敷衍他爷爷。
那个老爷子!自家的孙子做什么都是最棒的!来了客人,总要炫耀一翻——看,我家明远写的对联。
只有我知道儿子的几斤几两。
儿子的喜好从不强制。他最近迷上了武术。而练毛笔字一个月才很少的几次。平时家庭够他受的了,还有每天的日记。遇到星期日,日记还要150字。不合格还要重来。
儿子不是天才,与众人没两样。我只能做平常的孩子养着了。
但书,儿子从小喜欢看书。就是没什么具体的方向。不专心。也不限制他专心。以前每晚是给儿子讲故事。现在是儿子每晚给我们讲故事。
不知道儿子哪来那么多的希奇古怪的话题。有的时候明明讲走了题,当时也不让他停顿下来,完了,取消奖励,下次再也不敷衍了事了。
给儿子的奖励——讲一个故事合格一元钱,不合格,扣掉一元。君长期赖皮,说没零钱,欠了儿子15块了。其实,儿子悄悄向我要了。我和儿子联合起来“骗”老公的钱,说我没给儿子钱。
其实是为了兑现儿子的许诺。也是为了让儿子不让大人有说话不算话的坏毛病。
儿子的日记很象那么回事情。
期中考试那天分数下来后写到——(摘抄)我听说女人的话都不是可信的!
我哭笑不得。——来看你儿子,居然说我是女人说话不算数!不就是没给他买she和奥特曼的碟子的吗?怎么那样说我的。
其实,我哪有说话不算话的!我是不想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偶像,专门接触日本人的东西。我讨厌嘛!也是一种爱国主义教育啊!
哎呀!我的儿子耶!你爸和你联合起来整我呢!都说我是说话不算话的女人。我是你爸的女人,但我是你妈妈呢!你怎么那么说你妈妈的。君啊,你怎么不帮我,倒帮你坏坏的儿子说话的。我成了寡人了,我!
其实,我不怪儿子的。气的是,儿子什么时候有了大人的思想和口吻的?那女人说话不算话,又是在哪里听说的?俨然一幅看破红尘的样子。我担心,也急啊!
儿子的日记记录着自己每天的心情。虽然看起来象流水帐,有错字,标点运用不是很准确。但对于一个不到8岁,上二年级的小学生来说,我觉得够可以的了。
我对儿子的要求不是很高。我不能给他创造很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条件,但我的心和天下富裕的母亲是一样的。
真心希望儿子能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了。也希望儿子能圆我们几代人的梦。营造一个真正的书香门地。老爸和我喜欢文学喜欢读书,只不过是业务的爱好罢了。我希望儿子的功名能书与结缘。
(三)做着家务
纯属懒人一个,我。
家里的卫生只有在星期天才彻底搞一次。平时只稍微收拾一下。因为早出晚归,家里的灰尘也不是很多。再有,严格要求儿子和老公,东西不能乱丢,用过必须归位。
家里的卫生70%是儿子造成的,20%是老公,10%是我自己。
儿子会在我前面收理,偏在后面制造垃圾。长期气得我要打他的pp。儿子喝喝说——没关系,我做妈妈的小帮手。说着跑去拉抹布,那布上的水,滴得到处都是。喝住他。又去拿拖把,照样是水到处流,那木地板能经得住明水的吗?
得——滚一旁去吧!收拾你自己的玩具和书、笔,别来烦我。
我一个擦窗户,内外三层,我的妈呀!又跪在地上先用羊毛扫把清扫,再又半干的拖把擦。完了,整理家具,沙发,清洗床单。做不完的事情。足要几个小时。谁来帮我?老公呢!跑哪去了?——原来在用功学习呢?不看书,看电脑上网还不行?
那还不算,君也有不学习的时候,我人到哪里清扫,他脚就跟在哪里。生怕我跑了。我常笑,我黄脸婆一个,能跑哪去啊。你再缠着我,你自己来。自己不做还指手划脚。——我昨天到***家去看了,他们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我不反驳。——你来看,你的裤子我都一条条挂得整整齐齐,你的衬衣我也给你挂得有条有理。你自己乱翻乱拿不算,不穿的,看了不放在原位,一股脑堆成山。我成天跟你屁股走哦!轮到我教育——个人卫生,个人形象,要自觉,知道不?!君理亏,不出声了。你和儿子臭味相投,袜子衣服到处甩。我是你们两个的佣人不成?人家请的保姆还给工钱,我既没工资又还出门赚钱,我容易吗?我?
没指望了?谁叫我家穷,请不起钟点工?
其实,我特别喜欢在家做家务的感觉。每个角落清扫,就好象是在重温以前的生活。老公的臭袜子,明目张胆放在茶几上,也不怕我骂了。骂也没用,乖乖给他洗了。儿子的整体浴室,花了几千块,洁白的玻璃门上到处贴着那么不干胶的卡通画。还撕不得,撕了会大哭,都是偶像呢!浴缸里泡满塑料玩具。我的妈呀,一瓶儿童沐浴露,买了不到10天,空了,想必是给那些玩具洗澡了吧。我的小祖宗呢,妈妈不是财主,经不起你折腾的。
再给儿子洗书包。儿子一看我整理他的书包,飞快抢走。料想一定有名堂。好所歹说,儿子哭了起来,还是不让我查看书包里的秘密。
最后答应不打他才给我检查。
昨天给老公买的手套,今天怎么跑儿子书包去了?儿子趁我晚上不注意,偷偷藏在书包里了。藏了就藏了,虽说不是给儿子买,反正是自家的东西,想要就拿去用。那还不说,拿出来再看,十个手指头被儿子用小剪刀全剪了。说那样戴着写字顺畅些。
儿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那是给自己的错误找的借口。又不是没给他买没有指套的手套。还可以翻盖的,暖和也方便。儿子那样做纯属捣蛋,不爱惜东西,浪费!
也教育了呀!从小铺张浪费!
有一次因为儿子不节约的问题,说到我家经济条件不怎么好,不知道怎么问起了——儿子,你们班谁家最有钱?
儿子想都没想答道——当然是我家啊!
我的天拉!我家还最有钱?你有没有搞错啊!
没错啊!我的家房子那么大,什么都有,那杨立章家的房子好黑呢,家里乱七八糟。那唐旭从来没有穿过蓝猫的衣服和鞋呢。
我的儿啊!这就是你的有钱的标准?妈妈不能责备你。都是我没有教育好。不可以和你讨论钱多钱少的问题。
但我不讨论,也阻止不了儿子在学校的攀比思想啊!
想想还是自己的错。儿子的衣服和鞋都是在专卖店买的。怕穿得太差,遭人白眼,老师不喜欢。给儿子打扮的时候,自己就有那想法,虽然没直接和儿子说,但自己的一言一行真的影响着儿子。
看来教育不仅仅是口头的问题。
(四)永无休止
好了,那些絮叨永无休止,以后再聊吧!
其实,书店那些包装精美的所谓精美小品文记录的,也就是那些。比如张小娴的寂寞的流浪狗、三毛的背影、张曼绢的诗语。
我喜欢她们,但我不当她们是神。
我的叔叔
十月的乡村真的是秋高气爽。都有好久不下雨了,地里的棉花已经开得雪白,稻田里开走了最后一台收割机,空闲的农田栽上了油菜苗,纷纷开始返青。喜欢这一派丰收的景象。
因为叔叔今年体衰多病,大病不死,依了乡村的习俗,在叔叔五十岁生日的时候请客祝酒贺喜,希望空前的热闹庆贺给驱散病魔,拨开乌云见晴天。
冥冥中,叔叔选的日子是艳阳高照,乡村人盼望的好天气,好运气和好彩头。
已经习惯了镇上宴席的大肆铺张。叔叔家的宴请,相对而言就低了些档次。但叔叔气色明显地好了许多。三层新翻修的楼房,焕然一新。进门的厅堂,贴着叔叔自己用隶书书写的对联。横批:获得新生。上联:守得日开乌云散;下联:盼来寿添福气来。我看了那对联很久,感慨万千。不知道拥挤的祝寿的亲人里,有多少朝那对联看的。看过的,又有多少人渗透了叔叔写下对联时的心境?叔叔宝刀不老,字体还是那样俊逸,看不出是出自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之手。红的的条幅,黑色的字样,镶了金边,多了一份大气和喜气。叔叔见我注视那对联好久,笑了。开心欣慰的笑了。我说:“叔叔,祝您身体健康,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朝。”
我暗暗后悔,因上班报了到,走得匆匆没有带上一蓝鲜花。尽管买去的编炮和烟花燃了好久好久,但那喧闹的气氛却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给叔叔一份宁静的、时尚的祝福。
叔叔虽在农村教书,却颇爱诗书,琴棋书画样样懂得一些。最喜欢画“花草四雅”国画,浓淡相间的那种。当初我们姐弟几个的名字就是叔叔按那四雅取的。菊、兰、梅。而竹,用在了他自己儿子的名上。因为,爸爸只养育了我们姊妹三个。我很多的爱好和习惯还是从叔叔那感染得来的。
我歉疚的心情影响了我的举止。看穿梭的人群自己找着娱乐的活动,无非是牌桌上安定自己的身子。那是我排斥和拒绝的。藏在一个小阁楼里,翻看堂弟们遗弃的书本,想要找回失去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叔叔的爱抚下成长的。叔叔是我小学三到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的写作启蒙老师。至今,我还保存我叔叔为我批改的第一篇作文我家的小猫。我稚嫩文字下那些红色波浪线,那是对我最大的奖励和促进。
而叔叔在我成长和成家中逐渐衰老。而我除了偶尔问候一下,我竟然无能为力。
暑假的时候在叔叔家看过叔叔的长篇叙事诗,记载了叔叔一生经历和感慨。在那些长长的诗行里,我终于找回了叔叔曾经浪漫和诗意的一面。而那些东西的延续,可能也只有我,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安慰。因为,两个堂弟,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无叔叔期盼相背驰的专业,大的学涉外经济,小的学电子技术。从文,彻底被冷落在叔叔的心底。
好象是在七月,一个亲戚的聚会。匆匆从天主教堂赶来的叔叔见了我,迫不及待地把他那天新学的唱诗歌,教给我。从那刻起,我才真的相信叔叔是信教的人。并且是那样的虔诚,虔诚得想要尽快找一个身边亲近的人加入他的行业。
耐心听叔叔讲每周一次的教会内容。听了半天,我只记得:“主啊,主啊”至于“主啊”什么的,我怎么象听天书,听不进。叔叔急了,掏出随身带的教材给我看,我真的要叫:“主啊,你饶恕我吧!”能看进去的只有那厚厚的一本唱诗歌。具体的名字还有可能弄错了。当时问了叔叔:“怎么不信中国人自己的宗教,倒信了洋人的那些呢?”叔叔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我直瞪着眼看着叔叔,脑海里尽是叔叔曾经教过的“孔乙几”的形象。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我怎么就把叔叔的形象和那孔乙几搞在一起了呢?是叔叔近年的褪唐吗?还是叔叔在短时间彻底转变了自己的信仰?不清楚。
但爸爸却不是那样说。爸爸说叔叔是因为渴望生命的延长,在纷杂的求医和彷徨中觅得了自己精神的支柱和依托。
我想叔叔当时是抓住了唯一听众的我,只是戒了酒,不象孔先生用酒在桌上画着几个字,吃着回香豆。而是以一杯清茶代酒,坐下来,想和我叙说他某些思想和不多生命里一些愿望。他,把我当做是能理解和支持他的人。
我明白了,叔叔是在装束上象那孔乙几的。大热天,一袭青绸的长衫,脸色青瘦,目光深陷。不与人说话的时候,总在沉思着什么?我想肯定是与他的教案无关。因为叔叔已经几年不上讲台了。
是记着那些新学的唱诗班的歌词吧!
2004-04-5518:35定稿